正文 第26章 黃梅時節家家雨(1)(1 / 3)

天牧

她走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那個叫作季雨的女孩徹底離開了我的世界,她最後那句結束語的意思,意味著我的愛情失敗了。

我開始和小白通電話,我知道,我這樣很賤。但人總是會受傷的,我也會,我需要一個人的溫暖來慰藉我。小白,謝謝你。

季雨要去嫁人了,每當我想起這個,心裏就會痛恨她。這個女人究竟是瘋了還是傻了,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如果她愛錢,我這兒有錢;如果她要愛情,她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其實,也許我從未理解過她。

那個夏天,我開始開著車在北京城裏轉悠,像我剛到北京那會兒一樣,漫無目的,隻是為了打發時間。

海躍說:“哥,你終於失戀了,恭喜你。”

是該恭喜我,我再也不會去碰這樣麻煩的女人了。

那是一個同樣難熬的夏天,我常常想起她,她的懷表還掛在我這兒,與她初次見麵的感覺一直還在。我走到四樓的時候,雨下得有點大了,曾經令我朝思暮想、像優雅的長笛一般的女孩,已經不見了。

突然對一個女孩這麼著迷,這是一種很瘋狂的狀態,我也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麼。我甚至想著,會不會有一天我們能再見,而再見時,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差不多一個月以後,我跟著公司的人去北戴河遊玩。我們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飛車,速度讓我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旋轉的,可以愛,也可以不愛……

我在那個海濱小城待了數天,沉浸在完全自然的狀態裏。我想,失戀的痛苦,也許應該結束了。

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回來的路上,我會再次遇見季雨。

那天下著大暴雨,高速路上車輛也很少。我和同事開著車往北京走,在進入通州界內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一個穿著純白襯衣的女孩踉蹌地走在雨裏,一直往城外走。

在我們的車與那個女孩擦肩而過的瞬間,透過朦朦朧朧的車窗,我看了她一眼,隻一眼,我就知道她是季雨。

我知道,她想死,一個人在高速路上走,除了求死,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

那一刻我對司機說:“停車,停車!”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跳下來,衝向那個孤單的身影。

“季雨!”我拉住她,她仍然死命地往前走。

大雨裏,她歇斯底裏地掙紮著,隻是要往前走:“求求你,讓我死。”她滿臉淚水地對我說,雨水嘩啦啦的,她隻是對我說,“求求你,讓我死。”

我忘了我是怎麼把她拉回來的,我隻記得我滿身是水,和同事們一起攔著她,把她從危險的馬路上拉了回來。我顧不得同事們詢問的“這不是季雨嗎”“她怎麼了”之類的話,我隻有一個念頭,她要安安全全的,她不能死。

後來她終於精疲力竭,安靜下來,而後沉沉睡去。於是我把她帶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很安靜地睡著,像一朵靜靜的花兒。

我坐在一旁,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究竟要做什麼。

季雨昏睡了兩天後,終於醒了過來。

我問她:“你究竟怎麼了?”心裏是難以名狀的憋悶。

她坐在我的麵前,穿著單薄的白襯衣和牛仔褲。她的頭發短了許多,到肩膀的長度不太適合她。我能看見她裸露出來的倔強而清瘦的脖頸,還有她很白的皮膚。

“你失戀了?”我問。

“嗯。”

“跟那個大款?”

“不是,是另一個人。”

她鎮定地坐在我麵前,不再像前夜那樣歇斯底裏地瘋狂,我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說:“季雨,你能告訴我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

“他很好,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你很愛他嗎?”

“對。”

“現在還愛嗎?”

“我不知道。”季雨把頭側向一邊,眼淚淌下來流進脖子裏。她問我:“你有煙嗎?”

我想起櫥櫃裏有朋友送給我的CAMEL,那是很濃烈的香煙。我遞給她,她點了一根煙,放進嘴裏:“你也抽嗎,你不抽煙的吧?”

“不抽。”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也不抽,我也不抽。”她說,“也許我還愛著他。他像大海,你漂在海上,而他是海邊長大的孩子。”季雨薄薄的嘴唇叼著煙,“他很好。”

季雨

我坐在他麵前,天牧真的是個對我很好很好的男生,他曾經是我的上司和朋友,現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坐在他家的沙發上,也是白色的沙發,那是一種很幹淨的白色,像我和何錚最初的那張白色沙發一樣白,也像我二十歲時一樣的純白。

我向他講述我過去的故事,從開始到現在,我知道現在的自己處於一種什麼狀態,在回憶之前,忘記之後。每一次在天牧家的時光,都讓我覺得自己脫離了這個世界,這裏像是我的一個天堂,安靜、安全。

在我平靜的聲音中,我好像又看見了何錚,他站在樓下,推著自行車,手裏拿著那個發出熒光藍的手機,畫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圈。我開始懷疑我的眼睛,我不知道那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隻是我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