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我剛走出棚屋,便見寒淵捧著一壇酒站在棚屋前麵,他將酒壇遞給我,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一壇甜酒,聊表謝意。”
寒淵的表現讓我非常滿意,這廝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主兒,於是我留他下來一起開了那壇酒。
那時寒淵進洪荒不過三載,他從不說他是為什麼進了洪荒,我也懶得問,若不是他隔三差五地給我送上一壇酒,我估計早就把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和寒淵的革命友誼算是在那時建立起來的,後來的我們經常一起捕獵,他有好吃的不忘給我留一份,我若是逮到了好獵物也絕對會有他的份。
有一回,我們找到了一條尚未幹涸的河,奇跡的是那河水竟然不是汙濁的,於是我們興奮地洗了把臉,那估計是我們倆第一次見到對方的真麵目,洪荒常年揚沙,水源稀少,幾乎每個人臉上都蒙了厚厚一層沙,你要不洗臉還真看不出來對方長啥樣。
我被寒淵的好皮囊震了一震,心想,長成這副模樣卻進了洪荒,真是可惜了,不過能夠給我培養一下美感,也算是功德無量。
寒淵看到我的臉時明顯也怔了怔,可他顯然是見不得我的花容月貌,竟然直接抓起一把土往我臉上抹了過來,一邊抹一邊說:“你這模樣忒登不上台麵,還是別露在外麵了。”
我氣得半個月沒理他。
寒淵拿我沒辦法,隻能繼續隔三差五地給我送酒,我喝不完便都囤在床底下。
那是晉伯死後我少有的幾年歡快日子,身邊有一個人可以說話,還能一起喝酒吃肉,總比一個人孤零零的好。
寒淵那時經常說:“人生得意事,莫過於烤肉喝酒賞風景,有佳人作陪更是樂上之樂。”每次還未等到我得意,他馬上又會接下一句:“可惜洪荒無風景,更無佳人,可惜啊可惜……”
“……”絲毫不給我自戀的機會。
我和寒淵在一起混了七年,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寒淵會不會就是晉伯讓我等的那個人?若真是他,那倒也不錯,畢竟他的皮相還是深得我心的。
可他終究不是那個人,他不能長久地陪伴我。
那一天,我人品爆發,破天荒地逮了一隻山羊,然後做了一隻香噴噴的烤全羊,準備等他來跟我一起大朵快頤,可他卻姍姍來遲,臉上有些猶豫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青瑤,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聽了怔了怔,頓時覺得烤全羊的香味煙消雲散了,他沒說為什麼要走,他隻是問我:“你願不願意等我回來?”
我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回答:“不願意。”
我還要等晉伯要我等的人,哪有空等他?
寒淵被我的話一噎,頗有些氣悶,但畢竟是他選擇離開,他是理虧的那一個,於是他隻能囑咐道:“那你好好的,我會回來找你的。”
我不置可否,離開的人即便回來了,留下的人也未必會留在原地。
那天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天大地大,又隻剩我一個了,可是我一想到晉伯,我便覺得我要化寂寞為食欲,於是我一個人把烤全羊全給解決了。
等他再次回來,已經是九十四年之後,那時我已經嫁給無塵,而他,更是改頭換麵,不僅換了容貌、名字,還成了仙界的長離上仙。
(3)百年之後,誰能圓滿
那日無塵帶著花生生去捕獵,我坐在棚屋前看著容川滿地打滾玩,一襲火紅長衫的長離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手裏捧著一壇酒,他站在我麵前,挑了挑唇,問道:“在下長離,帶了甜酒一壇,青瑤姑娘可願嚐一嚐?”
我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是寒淵,我還未開口,容川已經滾到長離腳下,脆生生地問:“何方流氓?竟敢調戲我師父?”
長離順手捏了捏容川的臉,看向我問道:“你還收了徒弟?”
我點了點頭,如實相告:“我不止收了徒弟,我還找了個美人夫君。”
長離的臉色驀地一變,可他很快又笑了笑,道:“青瑤,你莫要誆我。”
“我沒誆你。”我搖了搖頭,道:“我曾經跟你說過,晉伯給我卜過卦,我等到他說的那個人了。”
長離仍是不信,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青瑤,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容川連忙奔過來將長離和我隔開,圓圓的眼睛瞪著長離道:“我師父是無塵大哥的,不許你耍流氓!”
“無塵?”長離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慮。
我指了指不遠處打完獵回來的無塵,道:“那便是無塵。”
“無塵上仙?”長離的臉色微微一變,問道。
“長離上仙?”無塵見到長離,也頗有些驚訝。
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是認識的,隻聽長離道:“無塵上仙銷聲匿跡了四年,原來竟在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