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生活總是過得飛快,這是因為路途上沒有什麼可以采擷。甚至於半年前吃過的一頓平常的早飯,回想起來好像就在昨天。
三個好朋友各自有自己愛做的事情。章向東一心想的是掙錢;古立春一心追求的是這樣那樣的女性;王收隻知道看書,他和夏菁無故事。
這一年春天社會各企業開始麵向社會招工,王收的同學們要到夏天才能畢業,王收就自己去報了名。可選擇的餘地很大,有很多各行各業的單位可以去。王收問父母報哪個企業才好?父母也不知道哪個好,認為都一樣,要緊的是隻要是國營的就可以,如果是大集體或者社辦性質就要慎重。王收想了想,感到這件事或許與夏菁有關係。於是就把夏菁約出來問去哪個企業工作才好?夏菁眨巴著眼睛不說話,反複問過,夏菁說:我也不知道。王收說那就去安裝公司吧,聽說能到外國去幹活。夏菁還是眨巴著眼睛不說話,王收就感到自己的選擇有了依據。第二天就到安裝公司去報名了。
工作試用期還沒過,王收就感到自己關節疼,越來越厲害,幾乎不能走路。自己跑到醫院去檢查。化驗結果出來後,醫生拿著化驗單出來問誰是王收?王收答應著。醫生問你家裏有人得肺結核嗎?王收說沒有。醫生問你哪裏不舒服?王收說關節疼。醫生問你家長有關節炎嗎?王收說有。醫生說知道了。然後在化驗單上寫上結論:風濕性關節炎。醫生問誰和你一起來的?王收說自己一個人。醫生說你現在已經很嚴重了,抓緊住院吧。王收說沒關係,我媽好多年就一直有這個病,我爸爸也有過。王收拿了吃的打的一大包藥和休假兩個月的病假條先到了單位把假條交上,然後回家了。
王收回到家把情況一說,父母也不同意住院,一是沒有人照顧,二是沒有錢,三是在家一樣治;無非就是打針吃藥,宿舍裏就有醫務室。
雖然按時打針吃藥,但是王收的病卻愈發加重了。開始還能自己拄著拐棍去醫務室打針,後來就需要別人背著去,再後來醫生到家裏來給他打針了。他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每天斜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致使他隻能看一個方向,如果想看看別處,則需要別人把他的頭搬過去,自己扭不過去。如果有誰把房門關得響了點,王收的心就一陣哆嗦,慌得不行。王收的身體越來越瘦弱,身上的骨骼突出來清晰可見;由於使用激素的原因,臉上不僅煞白毫無血色,還虛腫起來,像是戴了一個白臉娃娃的麵具。醫生對王收的家長說你這孩子要抓緊治了,轉成風濕性心髒病就不好治了。
章向東和古立春經常來陪伴著王收。章向東說王收你要完了,我看你活不長了。古立春說要不就叫夏菁也來看看你吧,要是現在不看以後可能就見不到了。
幾天以後夏菁和史瑾在古立春的帶領下來到王收家。兩個女同學被王收的狀況嚇了一跳。王收說來看看就行了,以後不要來了,過幾天就死了。他盼望著夏菁的眼眶裏能有點眼淚什麼的,結果什麼都沒有。不過從這以後夏菁就經常利用體育課英語課或者自習課的時間來看望王收,有時候和史瑾一起來,有時候自己來。王收的父母對兒子的這個女同學很是熱情,因為他們感到夏菁一來王收的情緒就能好一點,有時候還能有力氣多說幾句話。已經結束下鄉回城上班的姐姐秀兒也對弟弟的這個女同學倍加關愛,得閑的時候就會叫著夏菁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增進感情,唯恐這女孩不再來看望自己的弟弟。
病急亂投醫。家長見王收的病沒有好轉,開始投親問友四處打聽怎樣才能治好自己兒子的病。這樣就尋來一些這樣那樣的方子,有中醫大夫開的,也有野郎中出的偏方,還有些這樣那樣的針劑。王收就這樣成日裏被這些藥物包圍著,吃藥、喝藥、打針輪番來,病情不見好轉,也不再加重。
侯玲多次表示要到王豐家看看,理由是既然和王豐在一個工作單位,又是好朋友,就應該到家裏拜見一下王豐的父母。王豐總是用這樣那樣的理由或拒絕或拖延。但是在得知王豐的弟弟得了重病後,侯玲要到王豐家的理由顯得更加充分了:“就是從階級感情上講,我也要去探望這個病重的小弟弟!”侯玲斬釘截鐵地說。在侯玲的再三要求下,王豐同意在星期天早晨下夜班後請侯玲到自己家看看。倆人約好,王豐下夜班後在自己宿舍門口的公交車站牌前等她;侯玲星期天不上班,從家裏乘車過去。
星期天早晨,王豐下夜班後急急忙忙趕回家裏。一家人還在床上睡懶覺,王豐進門就喊:“都快起來,收拾幹淨,一會兒我同事上家裏來。”
媽媽邊穿衣服邊說:“大早晨的誰來啊?”
王豐有些不耐煩,提高嗓門喊道:“快點!全都起來!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