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柳千蟬是新女性(1 / 1)

放學的時候,柳千蟬在校門口等著王收。等王收走到跟前,她問王收:“你有對象了嗎?中午那個人就是你對象?”

“算是吧。”王收說。

“是個工人?”

“中學同學。”

“我也沒看清,她漂亮嗎?”

“不如你。”

“你吻她了?她不讓吻對不對?”

“那是小說。”

“我看像是真的。吻都沒吻,還算女朋友啊?有共同語言嗎?”

“在一起不大說話。”王收如實說。

“有和我在一起說的話多嗎?”

“不是一回事。”

“你們成不了信不信。”

“你怎麼知道?”

“我就知道。我告訴你,你要是吻了她,你就是想和她成也是為了對她負責,要是沒吻她,幹脆就結束。”

王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柳千蟬說:“其實你就是吻了她也可以和她散,現在什麼年代了還這麼封建。我和你說個秘密你別告訴別人行嗎?”

王收說:“那你還是別說了。”

柳千蟬想了一下說:“你說出去我也沒辦法,反正我早晚會告訴你——我談過戀愛,是個大兵,他和我什麼事都發生了,後來是我和他吹的……現在他結婚了。”

王收說:“既然有了那種事就該纏著他,你怎麼還主動和他散呢?”

柳千蟬說:“我就說你封建。有些男的想用那個辦法把女的拴住,我最恨這一點,倒不是恨這種行為,而是恨這種想法。對男女來說,隻要是愛情所致,什麼事都可以做;如果是為了自己卑鄙的目的強加於對方,對不起——爐子裏沒火你就是用電風扇吹也著不起來,隻能是越扇越涼。”

王收不得不說這個柳千蟬還真是“******“,是西方式的。她說的“互補”,可能就是指東方與西方的“互補”吧。

王收擔心夏菁會突然冒出來,就告辭說:“我該回家了,我覺著你和苗冰拉拉挺合適的,他思想挺開放。再見。”王收說完騎上車子就走。

柳千蟬一把拉住他自行車說:“你怎麼這樣啊?和你說著話呢。怕中午找你的那個女的看見是不是?”

王收說:“不是。該回家了。”

柳千蟬撇嘴說:“比我大好幾歲,還是個男的,怕我吃了你啊?這麼膽小。你要做生活的強者。”

王收說:“你和苗冰拉拉多好,他是強者。”

柳千蟬像突然想起似的興奮地說“要不然你寫一篇《強者》,我也給苗冰看,我就說我寫的。他糊弄我,我就不能糊弄他嗎?行不行?不行不讓你走。”

“試試吧。”王收答應了。

回到家,王收就寫了個短文第二天給了柳千蟬——

???

《強者》

吃飯的人漸漸地多起來了。他歪戴著白帽子坐在櫃台後麵的椅子上,手托著頭,抽著香煙。經理叫了他兩遍,讓他上菜,他連頭也不抬一下,隻是鎖著眉,大口大口的抽煙。他腦子裏亂極了……

昨天,弟弟接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成為家裏第一位大學生,母親高興得又買雞又做魚,誇弟弟有出息。弟弟則捧著那張紙兒,出來進去的一遍又一遍地朗讀著上麵那幾十個字兒,還不時地拿眼瞥他這個飯店跑堂的哥哥。他顯然有點惱火,但又自愧不如,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自己不是不想考大學,可那年頭上學,肚子裏真沒留下多少東西。他晚飯也沒吃就鑽到被子裏睡了。

今天上午剛上班不久,未婚妻打了個電話來,告訴他自己考上“電大”了。聽她那欣喜若狂的口氣,那得意勁兒不亞於弟弟。並且也開始對他瞧不起了,一再教育他:跑堂的沒出息,要想活得有價值,做生活的強者,就要像她和弟弟:去考大學……

接完電話,他便坐到這櫃台後的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煙來。“唉,我這輩子算完了。”他嘟囔著,猛地把帽子從頭上抓下來,狠狠地摔到地上,開始拚命揪自己的頭發……

顧客愈加多起來,是吃飯的高峰期了。經理這回真急了,走過來硬是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讓他抬頭看看——

飯廳裏很多顧客的桌前都空著,他們中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抱著孩子的婦女,也有戴著校徽的大學生……都在焦急地看著櫃台這邊。他突然感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這價值絕不低於弟弟和未婚妻。他心裏一陣激動,或者說也有點兒像弟弟和未婚妻那樣欣喜若狂了。於是他從地上拾起帽子戴在頭上,聲音格外響亮地喊道:“菜來啦!”這喊聲止住了老人的嘮叨和孩子的哭聲,頂回了大學生們那刻薄的嘲諷,壓住了飯店裏所有的噪雜。每個人都看向他,每個人耳內都回蕩著這獨特的、漂亮的號子:“菜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