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01(2 / 3)

江晨那迷離的眼光不是感動的,也不是因為那一天陽光別樣的明媚。

江晨看著王剛那包容的目光,心裏卻涼了下來,冰涼。窗外明明花開,鳥鳴。

當初第一次來到瀟湘這一個地方,初來乍到卻不會迷路,舉目無親卻不會孤獨,現如今圍在自己身邊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江晨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世間繁蕪,怎麼都和自己格格不入,這種獨立於世的感覺與風月無關。

王剛當那個故事是謊言,自己唯一個告訴他,他卻從來不當真,難道自己和他說過的在西門街的那些事,他從來沒有當真過,自己總是徘徊西門街,你王剛就從來不覺得當時我說的是真的?

作為自己以為的最好的兄弟,最簡單的,自己最看重的信任怎麼那麼膚淺?江晨心裏有一些不舒服。

還是。。。

你覺得我踏足西門街隻是延續一份謊言而惺惺作態,抑或你也認為我有著一些所謂的怪癖?就像上輩子這裏埋沒著我的屍骨,今生來此晉升我那未遂的願望。

願望是有的,也沒有遂,隻是,是今生的。

江晨很失望,對王剛從來沒有如此的失望。自己一直堅守的浮淺的得意、瑣碎的期盼、無聊的傷感在這一刻變得如同小惡魔一般在偷偷地嘲笑著自己:你不應該說出來的,別人不信是自然的,自取其辱是必然的。

但是,江晨似乎沒有得到教訓,還是一如既往的徘徊,而這個時候的徘徊似乎帶著深刻的故意。卻不知這份故意為了誰?無論人和事過了這麼久都應該斑駁了,況且那份記憶是很久之前的了,那是尚年幼,采薇須人伴。

悄悄活著的那一份感情似乎是多年生的藤蔓植物,在歲月的侵蝕下居然越來越茂盛。似的江晨到西門街這一件事情變得更是頻繁,很多時候已經不是為了去遇見了。

走過西門街,那一些熟悉的古樸和典雅,在數載春秋的浸潤之下,不複當時的清和雅,已經被渲染成了另一幅附著小樓霓虹噪雜的圖畫。那裏不是應該有一家賣贗品中的假貨的古董店麼,怎麼灰黑低矮的小木房變成妖異瑰麗裝潢華麗的美容院了?恩,那一家快餐盒飯店,怎麼也消失了,難道自己記錯了?恩,應該不會錯,腳下坑坑窪窪的酒窩路提醒著自己木有錯。

原來西門街也已經變了。

再聽說西門街要拆建新的樓房,因為靠近醫院,西門街的老房子是在不是很衛生。。

聽說瀟湘公園要添加新的娛樂設施,現有的那些東西已經過時。。

聽說南城門要重建一些亭台軒榭,還原那一副文化底蘊。。。

新桃換了舊符,已經不是去年,很多東西都不會被還原,原本山青和水秀,被汙染成風景名勝,山清水秀已不是當年那一回事就是這一個道理。

江晨在不喜的時候也隻能瘦弱的無奈著,自己僅僅浮遊之於天地,怎麼交疊失去的歲月。

童話一般的故事一般隻在王子公主,才子神女之間流傳,那一道想象是不會實現的,因為現實中沒有童話。她是神女,是公主,還是大家閨秀一般的掃眉才子,而江晨隻是一個尋夢者,漫搠在記憶的小河裏的撐蒿人。這樣在日新月異變化的茫茫天地之間要再一次遇到是多麼童話一般的事兒啊。

江晨心裏的這種期望的堅守已經有一些動搖了。

慢慢聽到什麼什麼要拆遷重建,江晨已經不會心痛了,潛意識之中的那份堅持已經慢慢左右不了江晨的心了。

既然留不住她,那麼那一些曾經見證過邂逅的痕跡被磨平了也好。睹物思人可是不治之症,泯滅所有的證據才是緩解的良方。對於變革自己無能為力,那自己何必逆流,越過龍門的錦鯉,依然不能倒掛懸川。

可是這樣就行了麼?

江晨不能確定,不敢確定,不想確定。這一份刻薄的放手如何不是蒼涼的自嘲,給自己的不歸路找一個終點。

那內心的最深處,在靈魂的最深處,刻著一場迷蒙的絲雨,一片璀璨的星空,一截未遂的願望。雖然模糊,卻深入骨髓,就算在腦海中他已經變成米湯狀,卻遮掩不住曾經的繁華和憂傷。

不過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江晨就有一些啞然失笑。

那時候,那麼小,誰會當真一份念想?誰都會當作大風可吹走的無忌童言,或者是一份讓人感覺虛偽的謊言。自己現在都分不清那是不是一場自己做過的夢,而現在夢醒了。可是,頭頂上的那一彎月牙兒卻依然那麼深刻的提醒自己確有其事。

初戀的時候,不懂得愛情。所謂的刻骨鏤銘大抵隻是一個成語,一個不懂得意思的成語。譬如,江晨形容夢清舞,美輪美奐。待到後來,才知道這一個詞語的意思是說樓房高大漂亮。而夢清舞不像是高樓大廈,隻像竹林中月光下的小樓。

那時候,誰會相信十四五歲的少年會把自己的靈魂打上永久的痕跡。倘若人生百年,再倘若度日如年,那些稚嫩的一輩子相伴的誓言又有多少人堅持了百天?所謂的天長地久無非是騙取一份棒棒糖的借口而已。

而江晨卻從來沒有為那個自己認為也許過的,別人當作一定的初戀留下過一陣念想。自從離開她之後就沒有再聯係過了。

這算什麼?冷漠?堅強?或者是愧疚。

對路人甲乙丙皆知的夢清舞,江晨和其在一起一年的夢清舞,江晨都不曾想過什麼。而對一個相處僅僅一個月不到的人卻念念不忘。這多麼有諷刺意味兒。

這算一種偏執麼?是不是有一些早就應該放下的偏執呢?

江晨不懂,想了很久江晨想不到怎麼交代夢清舞一個很中肯的答案。

也許隻是因為那不是初戀,她不是雨吧。很牽強,世人無緣交嫦娥,碧海青天望女神。

這樣說,自己是愛上了雨?愛,很嬌氣,很笨拙,很糊塗的一個字眼,現在卻活生生的銘刻在江晨的心上,永誌不忘。

對於那一個叫做雨的人,盡管僅僅相處了幾天,生辰八字無一相識,卻念念不忘。這就是愛麼?

江晨不解。

但是如今再不解也要放下了,因為江晨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的心裏那個淺薄的記憶裏的人謾罵模糊,那一張臉倏爾清晰,江晨卻發現那不是雨。

春天到了。一年的計劃,在這一刻應該有一個大概了。看著原本還影影綽綽的高三的師兄師姐,這一些日子竟然沒有看到多少蹤影,江晨心裏也有一些了然。貌似高考是洪水猛獸,現在他們不得不枕戈待旦。這一種現象則被現在的老師用來說教現在的高二的學生,耳提麵命叫學生抓緊時間學習。

江晨也知道是做一些了結的時候了。

還要一如既往的去西門街麼?遇見,會天隨人願?遇見了又可以怎麼樣呢,說當時不告而別自己很歉疚,問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道我一直在找你,想念你?

然後呢?

讓原本很純潔的感情瞬間變質為自己一直期盼的卻一直不懂的愛情,那樣自己現在如何收場?

江晨想到這裏心裏很是迷茫,竟是期盼著見到她,又是害怕見到她。

“或許,我就不該招惹了她!”

記得,本身就是罪大惡極,沉湎於過去會使人滄桑和煎熬。

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和下午五六點鍾的太陽是一樣的燦爛,奈何太陽從來不離經叛道的從西方升起來,曉曦和夕陽本質的被區分。

不過這個春天給了江晨一個新的開始,江晨就在這個春天中決定不再想念那一個人。不再流連那一條街。因為自己不應該對不起她——不是她。

她叫蘇江月,就職於江晨的女朋友,相識於那個沒有雨卻是相識了雨的季節中。

江晨的腦海之中想到的是蘇江月,那個剛一入學就給予自己無限的關懷的女子。

她說,她懂自己。她說她不忍心看見江晨的憂傷。因為那會使得她很難過,很難過,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總是對他好,當作弟弟,當作愛人,竭盡全力的去嗬護。

江晨說,你不要這樣子對我好,因為不值得。

蘇江月兒說,因為是你,所以值得,什麼都值得!

一句箴言,流轉心頭!江晨的心被一種不知叫做感動還是震動的東西顫抖了一下。在那一個剛剛飛過細雨的微涼夜,江晨很想擁抱一下那一個閃爍著大大的靈性眼睛的少女。不是因為微涼想取一點暖,隻是想把自己的心努力向她靠近一些。

江晨覺得自己很幸福,可以愛,可以被愛。

從一開始,江晨的心裏就不曾有過別人的位置。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卻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明明看不見卻慢慢侵蝕著原本固若金湯的心。江晨剛開始並不在意,因為對自己的心有信心。但是後來就的一次次給自己催眠,再到後來,一閉上眼就可以看見蘇江月微微上翹的嘴角,大大的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睛。

原來也愛上了,那她何去何從。

幹涸的土地耐不住無邊的絲雨,原本不在乎,待到回頭,已經不知不覺之間生機盎然。

可是江晨有一些執拗,認為這般始終是褻瀆了自己自以為是的初戀,所以和蘇江月的關係不敢抬上桌麵,隻因為怕那個人聽到。蘇江月以為江晨臉皮兒薄,所以一直在暗中安享著這一份可愛的愛戀。

現在似乎該告訴蘇江月自己的哥們想見到他們得嫂夫人了,讓一個女生等的太久實在不帥氣。自己已經奠祭完畢自己那莫須有,自以為是的初戀,應該回歸正道才對。自己花了那麼長時間去做那麼一件莫名的事情,而忘了給蘇江月一份久違的答案,這也是一份罪孽。

現在應該是自己救贖的時節了。

偷偷摸摸的戀愛在兩個人看來都有一些小甜蜜吧。兩位重量級人物聯合打造的地下戀情居然不知不覺就生死相許,外人卻看不到一點蛛絲馬跡。這內裏有過多少的真實感情,江晨的腦袋瞬時呈現米湯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