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手(1 / 3)

皇宮中一片混亂,京城裏卻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寧靜,皇城與宮門之間不時有軍騎往來飛奔,連街上的行人也感受到了幾分異狀,紛紛避回家中,自保為上。城裏很快就冷清下來,隻偶爾有幾撥身穿大戶人家奴仆服飾的男子出沒,來往於各大高門之間,傳遞消息。

其中有一批人,身上穿的是灰藍色的布袍,與別家奴仆看起來並無分別,連服色也很容易跟另外三、四戶人家混淆,但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臉上帶著別家奴仆所沒有的自信,連腰杆也比別人挺直幾分,舉手投足,說話行事,都不是一般奴仆能比得上的

他們的人手也比別家多許多,先是分散到各處打探消息,不久就全都聚集到一處,商議幾句,便有一個長相頗為英俊的青年離開了他們,騎上一匹不起眼的馬,沿太平街向北飛奔,不一會兒便趕到了覆舟山腳下。

覆舟山腳下有一座占地極廣的大宅,座落在山水之間,四周花樹繁茂,本是一處景致極好的所在。然而此時此刻的大宅門口卻掛著一對青白素燈籠,顯然是一戶喪家。

那青年來到大宅門前,立時飛奔下馬跑上了台階,不等他敲門,便有人打開大門迎出來,接過了他手中的馬韁,也不多說什麼。那青年同樣沒跟來人說話,徑自進了大宅,熟悉地穿過一個又一個的門,來到花園的一處亭子前,跪倒在地。

亭中隻有一名中年婦人,穿著顏色素淡的衫裙,烏黑的秀發盤成圓髻,除了一朵白紗小花,再無半點裝飾。但就算是如此簡單的打扮,也無法減去她半分美麗。即使已經上了年紀,不複青春,她的容貌仍能叫人驚豔不已。

她正倚在亭邊的美人靠上喂魚,聽見來人動靜,便回過頭來看了青年一眼:“如何?越王已經得手了?”

那青年用略帶激動的語氣答道:“是!據打聽到的可靠消息,越王的人已經在石頭山成功截殺太子,並用聖旨控製住三大營的人馬,如今馮家二將守在宮中,已經清理了通道,隻等越王進京,就立刻入宮勤王!”

中年婦人冷冷一笑:“平日裏見他,隻覺得他是個溫文知禮的老實孩子,沒想到做起大事來,也頗為決斷。他是個機靈的,知道隻要手握兵力,便連皇兄也不敢輕易處置他,怪不得他會放著宮裏不管,先往城外跑呢!”又問:“我方才瞧見皇宮方向隱有火光,該不會是出了什麼岔子吧?皇上可還在宮裏呢!”

那青年忙道:“師母放心,聖上無事,是東宮大火。越王除掉了太子,卻沒攔住所有侍從,想必是有人逃脫回宮報了信,太子妃知道大勢已去,為防事後獲罪受人折辱,便放火燒宮,帶著太孫殉了太子。”

中年婦人立即站起身:“都死了麼?可確認過了?!”

青年有些遲疑:“這是我們在宮中的人手傳出來的消息,但因宮中大亂,目前還未能確認,隻知道有東宮逃出來的宮人說看見太子妃與太孫都在火場裏,而廣安王及其生母則在西偏殿,也都燒成了炭。”

中年婦人沉默片刻,方才坐回了原位,淡淡地說:“兩個孩子可惜了,這都是拜他們那個心狠手辣的父親所賜,想來即便他們能活下命來,也會吃更多的苦頭,倒不如早早去了,興許還能投個好胎。”

青年臉上仍舊有些遲疑之色,中年婦人見狀一皺眉:“怎麼了?有話就說!”

青年忙道:“師母,弟子……總覺得有些不安,這一回鏟除太子,扶越王上位,我們雖然出了大力,還送了不少機密情報給越王,讓他行事更加事半功倍,但弟子觀越王一眾行事,卻似乎沒把我們放在眼裏,連石頭山之事,也是他們在主導,弟子曾經探問是否有我們可以幫忙的地方,對方卻隻是胡亂應付了事。弟子擔心……”

中年婦人不以為意:“這有什麼?我們與他畢竟不是一路人,如此大事,稍有差錯便要牽連全局,他們行事謹慎些也是應該的。釗兒,你要知道,我們一開始就不是衝權勢去的,即便日後越王登基為帝,於我等而言,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我一個寡婦,再添榮耀也不過是給封號上多添一兩個字,或是多賜些食邑,以我們如今的身家,還用貪圖這些麼?隻要能為駙馬報仇,這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她看了青年一眼:“你們年輕人有抱負是好事,隻是萬不可忘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