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宮闈(2 / 3)

皇後心中更不安了,她從榻上直起身來,雙眼緊盯著長子:“允炆,你別怪母後多事,有些話母後想問你很久了。你從小就是個仁善性子,在兄弟們當中又有賢良美名,可日前悼仁太子那事兒……我瞧著真不象是你能做出來的,是不是馮家的手筆?我知道你一向心疼媳婦兒,馮家也是得力的,隻是夫妻之間,講究個夫唱婦隨,你可別為了私情,便縱容馮家胡鬧。萬一將來傳出去了,外人隻會以為你是首惡,好好的名聲就敗掉了!即使坐上了那把椅子,這壞名聲也要流傳千百年,受盡世人鄙薄,永世不得翻身的!”

越王笑了笑:“母後想到哪裏去了?馮家自是聽兒臣號令行事。他們不過是在禁衛軍中有些許權勢罷了,沒了兒臣撐著,又算得了什麼?隨便哪家勳貴就能象捏死螞蟻一樣捏死他們。馮氏是個賢妻,又為兒臣生下了子嗣,在您跟前也一向勤勉,您為何要疑她呢?”

即使他這麼說了,皇後還是不能放下心:“你叫我如何不疑?且不說你在朝中素有賢名,單看你平日與悼仁太子相處,就看不出異狀來。若不是你們兄弟和睦,我也不會因削藩之議惱他無情。可即便他無情,還有你父皇在呢,我正尋思著要勸一勸你父皇,讓他給悼仁太子一點教訓,免得他父親仍在,就要怠慢小兄弟們,還未開口呢,你兄弟們就胡鬧惹了禍,我隻好將此事擱下,等到上個月,你父皇心情好,我才敢再提此事,你父皇也答應了會問他,隻是不巧,你父皇病了,又派了太子去閱兵,事情再次耽擱下來,接著便出了那件事。先前壓根兒就一點征兆都沒有,若說是你的主意,我是萬萬不信的!”

越王神色淡淡的:“無論您信不信,事已至此,母後何必再多想呢?您隻管安心等著做太後娘娘吧。您既然知曉內情,就當明白兒臣隻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心軟了,別說日後奉養母後,隻怕連京中隨便一個官員都能踩在兒臣頭上作威作福!您既然心疼兒孫們,放任兒臣施為,這會子又問這些沒意思的事做甚?”

皇後聽出他話裏隱隱帶著威脅與不耐,心下一寒,深深感覺到眼前已步入中年的男子再不是昔日在她懷中撒嬌的稚兒了,如今她已經無法阻止他的腳步,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盡全力挽回母子間的情份。她努力放緩了語氣,麵上露出慈母憂慮的表情:“允炆,你不要怪母後囉嗦,母後一向對你最是信重,總盼著有一天你能成為明君,萬世流芳,又怎能容忍有人往你身上潑髒水?哪怕是想一想,都覺得無法忍受!母後是擔心你父皇會責怪你,下旨傷害於你,更擔心有心懷不軌之人借你的名義為非作歹,圖謀私利,有損你將來的基業!允炆我兒,你可能體會母後的一片苦心?”

她捂著胸口,麵色蒼白,眼中隱有淚光,越王見了,不由得心軟下來,跪在她麵前道:“母後的苦心,兒臣怎會不知?是兒臣莽撞了。母後盡管放心吧,兒臣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事的,馮家也都在兒臣掌控之中,便是想要給自己謀私利,也要看兒臣允不允許!”

他目光銳利,隱隱帶著陰霾與煞氣,皇後看著,不由得歎息:“自你兩個兄弟出生,我忙著照顧他們,不想竟忽略了你,不知不覺中,我兒已經長大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些權謀手段。罷了,我不過是深宮婦人,朝廷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幹涉,隻是有句話我要再提醒你:做事要周密,萬不可給人留下話柄,即便你不在乎,也要小心史筆如刀。唐太宗功績赫赫,尚且有玄武門之變叫人唾罵千百年,我兒是要做萬世明君的,怎能留下話柄,叫人汙了名頭?”

越王微微一笑:“母後就盡管放心吧。昔日兒臣在姑父門下受教時,最記得他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隻要兒臣是那個勝利者,史書要如何記載,還不是兒臣說了算麼?至於野史,不過是鄉野村言,有誰信他?”

皇後皺了皺眉,想要再勸,卻又擔心引他反感,便含糊應了句:“你心裏有數就好,記得別留下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