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雪,大家總會想到西藏的喜瑪拉雅雪山,紅軍長征經過的昆侖山,還有西伯利亞無邊的大雪原,潔白無瑕的雪。我們祖國的母親河黃河、長江的發源地都是喜瑪拉雅雪山,一座座雪山,一個個美麗的故事,都曾經使我心潮澎湃,感慨不已。可是我在人生的幾十年裏始終懷念的是我童年的雪。
我的童年,好像經曆過許多雪的有趣故事,回憶起來,總是令人激動。現在,我已經是知天命的年齡了,就是看到雪,卻很少再有童年的趣味衝動。青島好多年沒有下過大雪,有時候下一點小雪,便交通擁堵,事故頻發。市領導派專門的隊伍掃雪,清路,汽車在奔跑,汽油在燃燒,很快路麵和不多的空地就暴露出原形。盼下雪,雪可以淨化空氣;怕下雪,下雪怎麼出門?我小的時候就盼著下雪,下雪了,又可以小朋友們玩出許多花樣趣味來。
我小時候的家住的是一個擁有38戶的大雜院,記得在小的時候,雪總是在夜晚靜悄悄地飄落,早上起床就發現院子裏滿地的雪,院子的大人們早已經把自己家門口掃出一條小路,當然也少不了一條路通向大街門。我們同院有許多小夥伴,看到滿院子的雪,都回家拿煤鏟子來,把雪堆在一起拍打,不一會兒,一個個雪人的身子就做好了。然後做一個雪球往雪堆上一放,放兩個黑煤球當眼睛,一個紅辣椒當鼻子,一安一插,有鼻子有眼的活靈靈的雪人就堆好了!然後,就把兩塊竹片做成的小滑車放在腳下,用兩根木棍做冰杖,兩手一用力,小車滑出去好遠好遠,為了滑的痛快,我們經常跑到大街上開滑車。我們的門前本來就是一個陡坡修成的路,稍加用力,滑車飛快地穿過雪地,穿過泰山路直達遼寧路與華陽路交界口,那痛快的心情至今難忘。
最值得一提的是打雪仗的遊戲,我抓一把鬆軟的雪,攥成團,向同伴扔去;他抓一把雪,向我扔來,趁你不備,把雪塞你脖子裏去,那叫一個涼!更有聰明的小朋友,半天不見動靜,敢情在一邊準備彈藥呢!他們把手裏的雪團攥了又攥,惟恐不結實,製作了一大堆彈藥,瞅不冷子給你一家夥,猶如狂風暴雨的雪球飛來,也真夠受的。鬧夠了,也都累了,晚上睡覺那個香啊,至今回想起來還感到甜蜜!
記憶最深的下雪是公元一九六八年冬季,我們響應毛主席的號召插隊到農村接受再教育的時候,天空從臘月二十就開始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一直下到臘月二十九,這是我們來到農村插隊的第一年。我們組裏十五個同學,最小的女同學隻有十四歲。看到村頭路溝一片白茫茫,汽車,馬車都不能行駛了,許多在外地工作的回家探家交通成了問題,有的人下火車後因為找不到路竟然落進田裏的枯井,天寒地凍,無人救援,就犧牲在枯井。當時我們插隊的濰縣革命委員會號召我們在農村過第一個革命化的春節,看到這漫天的飛雪,也隻有如此了。剛下鄉,一切還都感到新鮮,同學們一起在火炕上圍坐在一起包起了餃子,唱起了毛主席詩詞“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那年的大雪是當地曆史上數得著的,屋子外麵大雪遮天蓋地,屋內生了個爐子,也算暖和,我們全組十五個知青吃完年夜餃子,一點睡意也沒有,就開始唱歌,下象棋。幾乎一宿沒有睡覺,第二天又按照村革委會的安排,踏著厚厚的到膝蓋的雪到村裏訪貧問苦,聽憶苦報告!在寒風中,我看到,有幾個身影正在村頭的雪地裏掃雪,把村裏的大道的積雪用鐵鍁鏟到筐裏,送到麥田,清掃出一條小路,其中有一個老人,大約七十多歲了,也在雪地裏忙碌,我頓時感到肅然起敬。但是貧協主席卻對我們說:“他們的家庭出身不好,是地主、富農,不要和他們靠近,他們正在做義務工,接受懲罰!”這個鏡頭,雖然已經過去了四十年,卻至今刻印在我的腦海。
現在青島裏很難再見到一場像樣的雪了,我們現在都已經步入人生的老年階段,看到下雪也沒有了玩雪的心情。一下雪就緊張異常:可怎麼出門?出門防止摔倒啊!
現在每逢下雪天,總是要站在涼台的窗前看雪,聽雪。看到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上落下,總感到一陣豪情油然從心底升起,假如我青春能夠再來,我一定會去冒雪堆雪人,讓雪花落在我的衣領裏,再次領略童年的樂趣。我好像聽到雪落的聲音中,有刷刷的掃雪聲,一個蒼老的,枯瘦的老人在帶領他的子孫們在掃雪,出義務工。又聽到了風雪中傳來美麗的樂曲,不是小資,也是矯情。啊!這是聽雪的真諦,是時代的真諦,這聲音告訴你!隻有濾去喧囂與浮躁才能真正聽到雪,我好像已經聽到了今天的雪,童年的雪的聲音,領略了它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