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還在……”林若薇喃喃，聲音顫抖得如同秋天的落葉。
“沒事，沒事的……”宋冬平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但他胸腔裏的心跳聲幾乎蓋過了一切。
不遠處，白芷妍的身影站在一塊破碎的鏡子前，她的背影顯得修長而孤獨，身上的緊身襯衫與筆直的褲線勾勒出她優雅的身姿，但在這死寂的環境裏，她卻像一座冰雕般令人無法靠近。
“真相就在這裏。”她輕聲說道，指尖劃過鏡子表麵，像是穿透了某種薄膜。
鏡子的反射中，李婉婷的臉再次浮現，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芷妍，嘴角浮現出詭異的微笑：“妍妍，你還記得嗎？那晚，你也在場。”
鏡子中的李婉婷影像開始晃動，畫麵逐漸拉遠，變成了一場聚會的景象：昏暗的房間裏，燈光曖昧，幾個人影在角落裏竊竊私語。而其中一個身影，正是白芷妍。
“這是什麼？”宋冬平不可置信地問。
白芷妍冷冷地轉過頭，目光裏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冷冽：“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李婉婷。”
畫麵中，李婉婷坐在房間中央，麵色蒼白，神情疲憊。她的聲音在鏡子裏回蕩：“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
然而周圍的人卻都露出了冷笑，有人低語著譏諷的話語，有人直接轉身離開，而白芷妍隻是冷眼旁觀，直到最後。
“那晚，她告訴我們，她快堅持不下去了。”白芷妍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但沒有人把她的話當真。她的直播遭受攻擊，她的評論區被惡意刷屏，而我們這些‘朋友’，選擇了沉默。”
鏡子裏的畫麵突然定格，李婉婷轉過頭，死死盯著白芷妍，聲音如同刀刃劃過鋼鐵：“妍妍，你背叛了我。”
白芷妍微微皺眉，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李婉婷的聲音突然轉向林若薇，畫麵切換到一個直播間，林若薇的ID出現在彈幕上。
“哈哈，這種人也敢直播？”
“真以為哭兩下就能洗白？”
“笑死了，社會就是不需要你這種廢物。”
林若薇驚恐地後退，臉色煞白，嘴裏喃喃著：“不……那不是我……我隻是……”
“隻是跟著刷了幾句。”李婉婷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聲音愈發尖銳，“你覺得那隻是玩笑，但我的死亡對你來說，也不過是笑料一場，對嗎？”
林若薇的身體癱軟在地，雙手抱住頭，泣不成聲：“我……我沒有想害你……我隻是想融入大家……”
“融入？”李婉婷的笑聲冰冷刺骨，“恭喜你，現在也要融入我了。”
宋冬平試圖擋在兩人中間，但一股冰冷的力量將他逼退，身體瞬間失去平衡。他倒在地上，抬頭看到李婉婷的身影逐漸扭曲，她的臉像是被裂紋覆蓋，每一個裂口中都溢出黑色的液體。
“你呢，宋冬平？”她轉向他，聲音低沉而緩慢，“你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你以為你是局外人嗎？”
空氣中的寒意加劇，宋冬平的視線逐漸模糊。他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像是來自記憶深處的某段回響：“深夢網絡……深夢網絡……”那個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回蕩，直到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你是我設計的係統漏洞。”宋冬平脫口而出。
李婉婷的眼神驟然變冷，身影變得更加模糊。
“她是……深夢網絡的失敗產物！”宋冬平艱難地站起來，指著她，“她的死亡觸發了整個係統的崩潰，她不是普通的鬼魂，她是……她是程序的殘影！”
李婉婷的身影突然停止移動，臉上浮現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
“是的，我是係統的一部分，但那是因為……你們每個人的惡意賦予了我生命。”她的聲音變得空洞而低沉，“我的死亡隻是開始。你們的每一句評論，每一次冷漠，都讓我成為這個世界無法擺脫的夢魘。”
“所以你才讓我們困在這裏？”白芷妍的語氣依舊冷靜，但手指卻緊緊握成拳頭。
“這是懲罰，也是救贖。”李婉婷的笑容中帶著深深的怨恨，“我會讓你們感受到，什麼是絕望。”
李婉婷的身影開始分裂，整個攝影棚被藍光籠罩，地麵開始裂開，無數個倒影交錯的鏡麵從裂縫中湧出。每一麵鏡子中，都映出他們最不願直視的自己。
林若薇看到的是直播間中的自己，臉上帶著冷笑，眼神空洞。
白芷妍看到的是那晚的她，坐在角落裏冷眼旁觀的自己。
宋冬平看到的是深夢網絡的初始代碼，他親手編寫的那一段：“用戶深度沉浸測試。”
“現在，做出選擇吧。”李婉婷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是繼續沉浸，還是永遠困在這裏？”
空氣變得無法呼吸，三人的身影在藍光中逐漸模糊。地麵的裂縫越開越大，鏡麵反射的光芒如刀刃般刺入他們的眼中。
宋冬平的手緩緩伸向了林若薇，低聲說道：“我們必須一起離開……否則，永遠困在這裏！”
第六章
裂開的鏡麵世界吞噬了一切，宋冬平、林若薇和白芷妍被逼入狹窄的幻境深淵。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潮濕感，藍色的光猶如鋒利的刀鋒，割裂著他們的意識。他們的影子被鏡麵無限延伸，逐漸變得陌生、模糊，甚至像是有生命般開始扭曲。
林若薇癱坐在地上，她的雙腿暴露在鏡麵的反射中，蒼白的膚色在藍光下顯得愈發脆弱。她的T恤早已被汗水浸濕，貼在身體上，勾勒出胸口柔軟的弧度。她雙手抱膝，淚水混合著恐懼的哽咽聲，細細的肩膀不停顫抖。她的眼睛盯著麵前的鏡麵，仿佛看見了什麼無法名狀的東西。
“她要我死……”林若薇聲音沙啞，低聲喃喃，“她說我該死……”
宋冬平喘著粗氣，他的手輕輕搭在林若薇的肩膀上，試圖讓她冷靜下來。然而，他自己的心髒也被無法抑製的恐懼籠罩。地麵上的鏡麵反射出他的臉，但那不是他認知中的自己——那是一張逐漸腐爛的臉，皮膚剝落，空洞的眼窩中閃著藍色的光。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宋冬平拚命搖頭，試圖擺脫幻覺，但無論他閉上眼睛多少次，那種感覺都像是針紮一樣直刺入腦海。
而白芷妍始終站在一旁，她的高跟鞋踩在鏡麵的邊緣，發出清脆的“哢哢”聲。她冷峻的麵孔沒有太多情緒波動，襯衫領口微敞，露出一截優雅的鎖骨。她的眼神透著複雜的意味，既是恐懼，也是決絕。
“醒過來，別讓她控製你們。”她冷冷地說道，聲音如同刺入耳膜的冰錐。
“還記得嗎，妍妍？你也曾經是她們中的一員。”李婉婷的聲音再次響起，從每一塊鏡麵中傳來，層層疊疊，仿佛無限延伸。鏡麵中，她的身影緩緩浮現，扭曲、裂開，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影像。
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裙擺浸滿了水漬，拖曳在鏡麵的深處。她的臉蒼白如紙，雙眼流淌著藍色的液體，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
“你們每一個人……都該償還代價。”她緩緩伸出手，指向白芷妍，“而你，妍妍，你背叛了我。”
白芷妍深吸一口氣，眼神冰冷：“你死的時候，我隻是在場，我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李婉婷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鏡麵中的影像裂成無數碎片，但她的臉卻出現在每一塊碎片中，“正是因為你什麼都沒做，我才會死。”
鏡麵中開始出現更多的景象：李婉婷的直播間，那些冰冷的彈幕和譏笑的評論像瀑布般湧現。白芷妍坐在屏幕前，手中端著一杯紅酒，眼神冷漠地看著一切。那一幕與現在的她如此相似。
“你什麼都沒做。”李婉婷一步步走向她，每走一步，地麵都泛起波紋，“可你又做了所有傷害我的事情。”
“別再說了！”林若薇突然尖叫起來，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雙手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了！求你放過我！”
她跪倒在地，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在鏡麵上。她的手臂突然再次開始浮現文字：“笑死了，這種人就該死。”那些文字仿佛被灼燒般鐫刻進她的皮膚，讓她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要了！不要再讓我看這些！”林若薇瘋狂地用指甲刮著手臂，想要抹去那些字，但無論她如何掙紮，那些文字都更加清晰，仿佛深入骨髓。
“這就是你們的代價。”李婉婷冷冷地看著她，目光中沒有一絲憐憫。
宋冬平抓住林若薇的手，試圖阻止她傷害自己，但他的身體也開始變得僵硬，意識像是被強行拉入另一個空間。他的耳邊響起無數的低語聲：“你也是共犯……你也是……”
就在宋冬平的意識逐漸崩潰之際，他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是你的係統，記得嗎？你的係統，才導致了她的死。”
那是他的導師的聲音，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鏡麵中，那是多年前的實驗室。宋冬平回憶起當初設計“深夢網絡”時，為了測試用戶的心理承受能力，特意設計了高壓場景模擬。而李婉婷，正是那批測試者中的一員。
“她從未真正脫離深夢網絡。”導師的聲音冰冷，“而你，卻選擇關閉了她的出口，讓她永遠困在其中。”
“這不可能……”宋冬平喃喃自語，“我關閉了係統，怎麼會……”
“你關閉的不是係統，而是她的生路。”導師的聲音如同鐵錘，重重敲在他的意識上。
李婉婷的身影再度浮現，這一次，她的臉龐變得更加扭曲，眼中的藍光變得刺眼。她的聲音如同雷霆般震動整個空間：“現在，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和我一起永遠留在這裏！”
鏡麵開始裂開，無數隻蒼白的手從裂縫中伸出，試圖拉住三人。林若薇已經完全失去抵抗能力，被那些手攥住，緩緩拖向鏡麵深處。
宋冬平用盡全力抓住她的另一隻手，但他的力量正在被抽空，身體逐漸失去控製。
“隻有一個辦法。”白芷妍突然說道，她從衣袋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手臂，鮮紅的血液滴在鏡麵上。
“你做什麼！”宋冬平驚叫。
白芷妍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她需要看到代價……讓我來還。”
她的血液滴落的瞬間，鏡麵的藍光開始退卻，李婉婷的身影變得模糊，尖銳的聲音逐漸平息。
當藍光徹底消失時，三人發現自己重新站在了攝影棚的中心，破舊的道具和牆上的海報依舊如初。李婉婷的身影已經不見，但空氣中仍然彌漫著一股無法散去的冰冷。
林若薇癱坐在地，雙眼空洞，手臂上的文字已經消失，但她的精神顯然已經崩潰。
白芷妍用手按住自己手臂上的傷口，臉色蒼白，但目光中依然帶著冷靜和克製。
宋冬平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隻說了一句：“謝謝你。”
白芷妍沒有回答，隻是轉身離開，背影漸漸消失在昏暗的光線中。
幾天後，宋冬平回到自己的公寓。屏幕上的深夢網絡已經消失，但他的耳機卻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低語：“夢裏見。”他猛然回頭，卻發現窗外的藍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