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已經熱鬧了十幾天的同順客棧裏。杜聲聲捂緊自己的耳朵,努力不去聽窗外那如泣如訴的琴音。哼哼,不上當我就不上當。饒是如此,那琴音仍然穿透了紙糊的窗戶,一點一擊的叩打在她那純情少女,不不,無情老板娘的心上。她心情煩躁著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來回踱步,坐到妝台前想要理理秀發,誰知梳子也不聽話,反倒把頭發弄得打結。
杜聲聲一時火起,驀地打開窗戶,把手中的桃木梳衝坐在二樓屋頂青瓦上正悠哉撫琴的林子陵扔去,“你這混蛋,到底有完沒完?!”
林子陵輕輕偏頭躲過桃木梳攻擊,緩緩起身,飄到窗戶外,討好地傻笑道:“鵑姊,你終於願意理我了?”接著春光燦爛自我陶醉表揚中,“那日我回去想了很久,終於把以前所有的約會細節一點不漏地回憶完整了。鵑姊,全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執行的,送花,淋雨,在窗戶下彈琴,坐單車兜風……”
聞言,杜聲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臭小子,那天自己就隨口那麼一句“要像以前那樣拿出誠意來”,結果這小子居然就把從前兩人打情罵俏,不不,打打鬧鬧的那一套照本宣科地全搬了來。這十餘日來,天天變著花樣跑客棧裏來折騰。
第一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他就捧了一大束還沾著露水的紅玫瑰,傻笑著站在客棧門口,把榴蓮嚇得趕緊跑來把自己拖出門看究竟。要麵子的自己趕緊趁著沒人看見,把這傻小子拉進店裏,結果他還故作臉紅地把玫瑰往自己懷裏一塞,聲如蚊呐地扔下一句“杜姊姊,我喜歡你”,就一溜煙跑了。很好很好,死小子你好歹把玫瑰刺剪掉再扔給我嘛。
第二天,他係了一條長長的圍巾,拿著厚厚的一疊情書小心翼翼地跨進客棧大門,又學當年那樣靦腆地麵色潮紅著埋下頭,雙手顫巍巍地把情書遞給扇著團扇冷笑的自己,跟著還聲情並茂地現場朗誦了一首“如果你是羊,我願做那披著羊皮的狼”。巴拉巴拉一大通,那個酸勁那個膩味啊,把酸秀才朝辭都嚇得出去躲了好幾天。
第三天,五月初一,是自己撫琴的日子,這小子總算消停了,整個白天都沒見人影。晚上自己提心吊膽地彈完琴回到房裏,梳洗完畢正準備就寢,結果就又聽到他在樓下後院裏喊自己的名字。總算他還識趣,沒有暴露兩人原是舊識的關係,隻口口聲聲大喊著“杜聲聲,我愛你”。黑線的自己連同看戲的花綿綿榴蓮等人跑到院裏一看,嗯,他居然用無數燃著的蠟燭在後院擺了一個大大的心形。最可氣的就是,神刀在一旁吹熄了手裏用來幫忙點蠟燭用的火折子,抄起手冷冷地說道:“老板娘你別看我,我就是看他一片癡心,隨手幫幫忙而已。”
第四天,連小愛也聞訊跑起來了,幸災樂禍地笑得合不攏嘴:“老板娘,聽小花說林子陵對你一見鍾情啊,馬上就展開了如火如荼的熱烈攻勢,我是來借鑒學習的,別別別,別趕我走啊。”瞧瞧,這下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女強人形象,一下全都被臭小子破壞殆盡,這日子是沒法過了。而他倒好,還一臉無辜地推著雞公車過來,說本來是要和自己踏著單車去郊外踏青,但是現在定做腳滑車來不及了,隻有先將就推著自己出去兜風。我呸,就算你林大人不顧形象,自己這個老板娘還要麵子呢,存心想弄得人盡皆知啊。
第五天,還沒起床,就聽到他在窗戶外麵彈琴唱歌的聲音。這小子真是想氣死人,明明琴技還是自己教的,可他偏偏就比自己學得快彈得好,再加上極富磁性的嗓子,從早唱到晚,整個弄成他的個人演唱會了。而花綿綿和番茄更是起哄,舉著兩個破旗子在下麵扯著嗓子喊:“林子陵,加油,我們永遠支持你!”這兩個死丫頭,工錢全扣光光!唉,差點忘了,小花是贈品,番茄是苦力,都沒工錢的。
第六天,那小子估計是頭一天唱歌唱得嗓子啞了,白天又沒有出現,到了黃昏時分,自己饑腸轆轆地下樓來吃晚飯,卻又看到他一身青袍風度翩翩地站在飯桌前。唉,歲月如梭啊,當年那個纏著自己的懵懂少年一下就長成風流倜儻的男人樣了。他見自己下樓來,輕輕一個擊掌,番茄趕緊就一揮手,用她們苗疆不知道啥的藥粉把桌上一排蠟燭齊刷刷點亮了,五顏六色還挺好看的。這臭小子居然說要啥燭光晚餐,跟著又是一擊掌,那個沐孜玉居然也跟著湊熱鬧來了。她端著一大盤榴蓮才烤好的牛排出來,往上一拋,跟著就嗖嗖嗖揮舞鐵爪銀鉤,整齊麻利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涼涼對自己說道:“你也別看我,我就是純粹找不到人打架,手又癢了,隻有拿這個練練手。”看著牛排上的血絲,自己是連連黑線,也不知道這是七分熟的,還是沾上了她鐵爪銀鉤上的人血。
第七天,陽光明媚,百無聊賴眾叛親離的自己鬱悶地蹲在屋頂畫圈,就見著那小子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跟榴蓮花綿綿她們嘀咕什麼。過了一會兒,那小子又捧著一束黃玫瑰站到院裏,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榴蓮她們手裏一人一個水瓢和一桶水,然後齊刷刷朝那小子潑去。得,過潑水節了。他全身淋得濕漉漉的,抬頭眼也不眨地凝視自己,說這幾天天氣太好,實在找不到雨天淋雨,隻有出此下策了。揉額啊揉額啊,自己絕對不認識這愣小子,堅決不認識。
……
想到這裏,杜聲聲頓時火冒三丈,一把揪住窗外林子陵的領口,把他拖進房裏扔到地上,一腳踏上他胸口,低聲怒吼道:“好吧,怕死你了,你究竟要跟我說什麼?有話快說,說完就滾回去,以後不許再來騷擾老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