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炎死去的同時,遠方一個陰暗的密室裏,一個正在打坐的中年男子突然悶哼一聲,口角不停的溢出鮮血。
中年男子平複過來之後,陰沉著臉掏出一個黃銅人偶,隨即看著人偶上出現的裂紋怒吼了起來。
屋外侍立著的童子聽著傳出的怒吼,瑟瑟發抖的跪了下來,暗暗的祈求著不是自己觸了中年男子的黴頭。
好半晌,童子才看見中年男子陰冷的聲音吩咐道:“傳令下去,給我好好的查出來,到底是誰膽敢殺了我準備獻給恩師的寶人!”
童子忙戰戰兢兢的退了下去,心裏想著,不知道是誰就要倒黴了,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便是我把謝炎殺了又如何?”顧音此時正對齊雲鸞說道。
“可是謝師兄畢竟也是您的弟子,殺了怕是會有人說閑話。”齊雲鸞道。
“此等始亂終棄之輩,殺了便殺了,旁人就是要嚼那舌根子,又與我何幹。”顧音淡淡的說著,伸出手來,在空中虛抓了一把,繼續說道:“他人的話語,終究隻是像這清風一般,過去了就過去了。”
齊雲鸞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但又說道:“可周大先生和師父說話的時候我也聽到了點,說是怕會有人來尋仇。”
顧音挑了挑眉,道:“若是害怕尚不知道究竟會不會到來的人禍就退縮不前,我還練什麼武修什麼道!”
顧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更何況他不該在我麵前那麼說,若是無關的人,說了也不打緊。但他那時候算是我的弟子,這一說便是沾了不敬師長的罪名。更何況於我本心有礙,不殺他不足以念頭通達。”
齊雲鸞聞言一驚,好半晌才開口問道:“難道師父覺得謝師……謝炎說得不對嗎?”
顧音反問道:“難道你覺得他說得對?”
齊雲鸞沉思了片刻,方才開口道:“也確實是那章姑娘太不自重了,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情。”
顧音搖了搖頭,道:“那你說為什麼男子在婚前可以有通房丫鬟,而女子不能養幾個麵首小廝。”
齊雲鸞震驚的看著顧音,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的麼,況且通房丫鬟連妾都不是,主母可以隨便就把她們賣了啊,又何必要在意。”
顧音停下了腳步,鄭重的看著齊雲鸞道:“男人在壓迫女人,可為什麼女人卻不反抗,而是在自己內部劃分出階層來自己壓迫自己。你說的主母和通房丫鬟就是這個道理,你說她為什麼是賣了通房丫鬟,而不是把敢於納通房的丈夫休了呢?更何況女性從來不是男性的附庸,過去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齊雲鸞,你要記住,你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人,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存在。”
齊雲鸞害怕的退了一步,她雖然聽不懂顧音在說些什麼,可她卻敏銳的感受到,顧音正在打碎她這二十餘年來所根深蒂固的相信著的那些。
顧音看著她驚恐的樣子,笑了一下道:“我隻是希望生活在一個男女平等的世界裏罷了,算了不說這些,走吧。”
齊雲鸞心不在焉的跟在顧音身後,她在思索著顧音所說的一切,她在恐懼著這些,卻又深深的為此著迷。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顧音口中所說的那樣一片土地麼。
這個問題其實就連顧音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的前世,雖然人們口口聲聲的說著男女平等,可事實上卻也還是重男輕女。顧音自己就曾經見過,生了女兒之後,偷偷的從鄉下買了個男孩回來,說是隻有這樣,才能傳宗接代。更為可悲的是,這件事情,還是女方一手操辦的。她是真心實意的覺得,買回來的男孩,比自己生下來的女孩,更有意義。甚至有的女性,會認同自己不過是個附庸的言論。從身到心的,都完全依托於他人,這是怎樣可憐可鄙的一種人。
正當齊雲鸞思索著的時候,卻突然聽顧音問道:“你從小就被教著練武,可你知道你為了什麼要練武麼?”
還沒等齊雲鸞回答,顧音便接著說道:“我最開始所想要的,不過是不要過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罷了。”
顧音本沒指望齊雲鸞能夠回答,她隻是突然想說一說罷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她就是唯一的一個人,若要是連觀念也被這個世界同化,那便是抹去了顧音的前世的一切痕跡。
可齊雲鸞想了片刻,卻說道:“我不知道為了什麼而練武,可我知道,練武能改變我的生活。我還有個妹妹,她沒有練武的資質,所以6年之前她就已經嫁了人,前年她生了第二個孩子。我去看她的時候,都不敢相信那個臃腫的婦人會是我的妹妹。也就是那次回來,我很害怕自己也會變成那樣,才孤注一擲的選擇了突破,雖然失敗了,好在結果還不算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