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已經清醒,既是已經變成了這世的張宏,那阿娘也自然是自己的阿娘.
……
一步一步,挪到了門口.
看著眼前那背對著自己,身著一身青色布衣的婦人,正在極為吃力的拎起木桶,試圖將手上的木桶舉高倒水入缸之時.
這一瞬間,張宏似乎癡了.
知道自己是穿越了,也僅僅是知道了,是思想上接受了.但在眼前這婦人所帶來的最為直觀的視覺衝擊之時,仍讓張宏顯得萬分茫然無措.
劇烈的咳嗽聲將張宏拉回了現實.眼看那婦人將要受不住手上木桶的重量,張宏幾步上前,伸手拖起了那婦人手中的桶底.婦人明顯是驚到了,慌亂撒了手之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看著張宏將木桶放在了地上.
一時,她的手,竟是顫抖了起來.
“宏,宏兒……”
像是穿越了幾個世紀的聲音,硬生生將張宏拉到了他前世從小生活的孤兒院,可他還沒能看清那記憶中的孤兒院成了什麼模樣,卻又分明感覺到幾日之前這婦人坐在床頭撫著自己臉龐時所落在自己額頭上的幾滴淚水.
“阿娘,是,是我.”張宏顫抖的聲音,帶著哽咽.
“宏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宏兒……”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眼淚,婦人喜極反泣,猶自不停顫抖的手也慢慢抬了起來,撫在張宏的臉上.
深秋之時,天氣漸寒,但張宏卻感覺從未有過如此溫暖.
……
扶著阿娘回到裏屋之後,阿娘似是仍未從她的兒子已然身愈可以下床的驚喜中走出來,從她不停撫著張宏的那顫抖著手上,以及她眼眶中所含著的淚水,便可看出此刻她心中的激蕩.
不過才三十出頭的阿娘,眼角已經刻上道道皺紋,略顯粗糙的手掌讓張宏感覺自己的喉嚨似乎是有些什麼東西.
阿爹早死,在張宏還是幼兒之時,阿爹便受不了那一次次的落第,一次次的失望,直至後來絕望,終究沒能熬過那年漫天大雪的冬天,撒手而去.而這些年,一直都是阿娘一個人苦苦勞作,撐起了這個家,也帶大了張宏.
想起這些,想起自己現下的這身世,張宏不禁萬般感噓.還好,自己現在已經沒事了.
過了好久,直到看著阿娘眼中的淚水卻是越來越盛之時,張宏連忙強自一笑:“阿娘,我這可是病了多久?”
聽到張宏的話,阿娘這才慌忙拭去眼角的淚水,還笑道:“不短了,你這一睡,便是幾個月的光景,可把為娘急壞了.”
幾個月?心中一緊,對這阿娘這麼久以來細心謹微的照顧,張宏一時也是感動至無以複加.
“得虧坊間近來有位孫郎中細心為你施救,不然你若有個三長兩短,阿娘可真不知這以後該過活……”話未說完,眼淚卻先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手忙腳亂的擦拭著阿娘的淚水,張宏有些懊惱,不該再提這事了,嘴上卻是忙笑道:“我這不是已經沒事了麼?阿娘不必這樣,孩兒以後定不敢再叫娘親掛勞.”
“你這卻又是說的哪裏話?我到底是你娘親,掛勞你豈不應該?”說到這兒,阿娘卻是破涕為笑.
“是,是,是.阿娘所言極是,孩兒定會健健康康的.”看著阿娘笑了起來,張宏也是輕鬆了不少.
長長的舒了口氣,認真打量著自己的兒子,確認他確實是已然康複,阿娘歎道:“須得尋個日子陪阿娘去感謝那孫郎中,若非他不收分文便為我兒施救,也不知你能不能挺過這關.”
“應阿娘之意.”邊應下了阿娘,張宏心中疑惑卻是更盛,前些日子裏,每逢張宏醒來之時,總是看到自己被一群人圍在牆角狠揍,直至昏迷不醒,但卻總想不起來那些人,究竟是什麼人.想著,張宏便脫口問道:“阿娘,我是怎生病的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