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重重歎一口氣,站至神女島之邊,俯視遙遠的東方,眼神深邃。絕殤的心情她能理解,父母之仇要讓對方放下確實不易,就像自己,不也時過百年而從未忘卻過嗎?她與絕殤唯一的不同,便是心性。
世人看事從來都是隻看到華美的表麵,可誰又知,在眾人口中善良美麗、淨潔如斯的女媧娘娘,也曾有過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似乎又看到了一百多年前令她畢生難忘的那一幕,滿眼的血,滿眼的屍體……
沒有人知道,被稱作女媧的她,本便不是這世界之人。她本名韻音,一百多年前,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十八歲那年,她與生俱來的音樂天賦,使得她成功擠入“世界國際音樂名人榜”,這是她光榮、自豪、驕傲的一年,卻同時也是她痛苦、絕望、畢生難忘的一年……
因為在這一年裏,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爸爸、媽媽、弟弟、爺爺……
誰能體會那種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痛苦?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哪……
當她趕回家時,當她一如既往滿心歡喜打開家門親切的喊那聲“爸、媽、爺爺”時,卻看到的是滿眼的血、滿眼的屍體,沒有人知道她當時有多痛苦,有多絕望!想到此,她胸口突然一陣劇痛,嘴角緩緩流出一道鮮紅的血絲。
那天,她哭得天昏地暗,日月失色,沒有人知道,從小貧窮潦倒努力依靠親情過活的她,對親情是多麼的在乎、又在乎到何種程度……
想到此,她不禁淚流滿麵,胸口的疼痛又狠狠加劇一分。她知道,是自己天命將近。因為百年前的遺憾,造就了她現在對“情”的固執,為了能保護身邊更多的人,她選擇了動用畢生功力創出仙靈地界,卻不想她三番五次閉關數十年,竟依舊無法複原。既然左右是死,她選擇在死之前解除絕殤對自己的恨。一百年前她問絕殤:
“絕殤,師父如何做,你才肯放下心中仇恨?”
“你死!”
“若是不能呢?”
“那我便永遠恨下去!”
韻音伸開手,華光過後,一封信函即有。這封信,就算作我對眾人的道別吧……
她華美素白的衣袖輕揚,柔柔拂過蒼白而毫無血色的麵頰,朱唇微啟:“韻如其斯,音與其名。女媧問世,浮恩及鳴……”人,立時化作光球行出萬裏。
中原大地,兩軍相交,數百萬人馬,烏壓壓一片。魔界大軍為首的男子——絕殤,麵色冰冷,滿目寒光,空中彌漫的肅殺之氣吹散他墨黑的發,更為他增添了宛如野獸般的嗜血。他望著對麵素白一色的俊雅男子墨蕭塵,手,握好了腰間的劍柄。拋去立場,白蓮智者墨蕭塵,也許還會是他的朋友。可惜,立場一日不同,他們便隻能是永遠的敵人!
絕殤墨發飛舞,劍柄微正,一股凜冽殺氣襲麵,預示著下一秒生死存亡之刻!
突來的殺氣,墨蕭塵微鄂,故意毫不掩飾對對方的惋惜,輕輕歎了一口氣:“絕殤,數次交鋒,墨某對你之才能甚是佩服,唉,隻是可惜……開戰之前,墨某隻想確認一個問題,你的恨,究竟來自哪裏?”
“與你無關。”
“墨某三日前曾到過仙靈地界,對絕殤你之事也略聞一二,對於你之遭遇,墨某代那群中原之人深表歉意,但宿仇已了,閣下又何必再掛懷呢?”
絕殤未語,周身肅殺之氣卻越加濃烈。
墨蕭塵突然又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女媧娘娘要墨某問閣下一句,若韻音死,閣下心中之恨,是不是可以放下?墨某不才,雖不懂女媧娘娘此言何意,但也略猜一二……”
絕殤有一刹那的動容,雖然很快,快到很難令人捕捉,但墨蕭塵還是注意到了。他又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切勿做令己後悔之事哪!”
絕殤冷笑,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諷,他道:“既然女媧出了此言,絕殤便在此立誓,若女媧娘娘可滿足我之心願,絕殤便退出魔界,放下心中仇恨,繼續修行重登仙靈地界,隻是——哼,就端看女媧娘娘是不是真能依言了。”
“絕殤,師父如何做,你才肯放下心中仇恨?”
“你死!”
“若是不能呢?”
“那我便永遠恨下去!”
如此怕死之人,會說出如斯之語嗎?絕殤不屑,嘴角幾近張狂而嗜血的笑。恨,使他變的醜陋,使他蒙蔽了雙眼,更使他迷失了自我。
墨蕭塵無奈歎息,無語。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遠方而來,一如既往的動聽,一如既往的溫和,也一如既往的平靜:“韻如其斯,音與其名,女媧問世,浮恩及鳴……”
霎時,絕殤呆了,驚了,也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