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朗誦好啊?”我無奈的隨口說道。“就是上次你物理課上朗誦的錦瑟啊,你不知道你念的超有感情的嗎?”喬苒眼神發光的說。天,又是那次的錦瑟,又一件想要撞牆的事。
可是正當我準備不理他的時候,汪露露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了,“夏未央,朗誦比賽就參加唄,你看大家都記得你朗誦的好呢!”哎呦這語氣酸的,真是徹底無奈了我。
於是看到汪露露,我忽然想起來了,確實有朗誦比賽這麼回事,當年一時興起就報了名,結果比賽前拉肚子臉色蒼白的上去背到一半忽然記不住了,最後拿了一個優勝獎,也就約等於沒獎,因為隻要參與就是優勝獎。然後汪露露不負眾望,在她的應援團各種歡呼中拿到了第一名。怎麼著,這回她是故意激將法不想要我參加嗎?那我偏不順她,高中班裏最討厭的女生就是她了,理由略去一萬字。
於是我看看她,又看看喬苒,便說道:“既然大家都這麼希望我參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於是喬苒開始歡呼,汪露露一臉不屑。我隻是告誡自己,比賽前不要亂吃東西!
小雪聽到我要參加朗誦比賽,立馬精分起來,堅持把這個說成是我同汪露露的對決。我看著她一小屁孩還各種熱心幫我研究對策,心裏不禁覺得好笑,果然高中時代就是喜愛各種爭鬥也反映出各種心智的不健全。不過反過來一想,我這都老了十歲的人還在這跟人家較真,還有什麼資格笑話別人啊!慚愧慚愧。
於是比賽當天的穿著全是小雪幫我設計造型的,相比於別的同學千篇一律的校服上場,我穿了一件白襯衫,配一條牛仔裙,最得意的是白襯衫領子那裏還係了一條黑色的絲帶的蝴蝶結。
關於朗誦的內容,大部分學生都選擇了課本裏的古詩詞和古文。可是我想來想去,想起大學時參加一次比賽裏朗誦的一篇近現代文《墓畔哀歌》,很悲情,也很煽情,當時我配上了沉重的鋼琴曲,博得全場的眼淚與掌聲。可是悲催的是現在是2000年,我那時候還沒有MP3,我也不能自由的上網尋找合適的配樂。確切的說隻有我一個人想到了朗誦配樂這件事,所以費盡和小雪溝通良久,我們方決定了用現有資源做到一個極致的方法。
於是比賽當天,我走上台,手裏沒有拿稿子,拿的是一個卡帶隨身聽,裏麵放著一盤磁帶。我走上麥克風前麵向台下鞠躬,隨即按下了播放鍵。“啦啦啦~~~”聲音順著麥克風響徹全場,是《廣島之戀》的前奏,隨即我定了定神,用略帶憂傷的聲音開始朗誦起來:
“我由冬的殘夢裏驚醒,春正吻著我的睡靨低吟!晨曦照上了窗紗,望見往日令我醺醉的朝霞,我想讓丹彩的雲流,再認認我當年的顏色。
披上那件繡著蛺蝶的衣裳,姍姍地走到塵網封鎖的妝台傍。嗬!明鏡裏照見我憔悴的枯顏,像一朵顫動在風雨中蒼白凋零的梨花。
我愛,我原想追回那美麗的皎容,祭獻在你碧草如茵的墓傍,誰知道青春的殘蕾已和你一同殉葬……”
我真的說不清為什麼會這麼熱愛石評梅的這篇悲文,從第一次看到就愛不釋手。雖然我根本不了解這位民國時期四大才女之一的女人,到底是怎樣與她的愛人相知相戀再到生死相望,可是莫名其妙的就是對這篇文有種親切感。然後今天,已經得知了程老師的死訊的我從十年後穿越回十年前,對著台下安靜聆聽的他,居然背出了這篇文章,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這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當我念完了最後一句“我再不醒。”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任憑廣島之戀的結尾部分音樂回蕩在整個禮堂。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看到了台下眾人帶著壓抑與悲痛的神情,心裏暗暗笑道,我成功了!
隔了一會,報幕員走出來示意我下台,我便又鞠了一躬走下台,台下忽然掌聲雷動,我回頭看了一眼台下,程楓看似平靜的表情下卻蘊藏了無限的深邃。那是什麼?他眼波流動的是什麼?我隱隱好似體會到了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體會到。
眼光隨即掃到年級主任,我們的英語老師洪姐,她已經麵容扭曲到一個極點了。我馬上退下來,倒吸一口冷氣。我這大肆宣揚不健康思想的印象,看來已經深入她心了。
小雪捧著我的手激動的大叫,我知道大家還是被我感動了的,但是隨即又覺得有點小罪惡,這樣宣揚愛情確實不是時候啊!接在我後麵的汪露露往死裏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壓力很大,也不把這些放在心上了。
然後比賽結果出來了,汪露露以一首《水調歌頭》拿了第一名,我依舊是優勝獎。不由得感慨起來,果然曆史是不能輕易改變的麼?不過我看到台下學生的一片不平,心中也舒坦了許多,就算曆史改變不了,人心還是可以變的。
喬苒有些愧疚的來找我,我也沒什麼興趣繼續理他。但是他還蠻激動的抓住我的胳膊,也不管周圍的評委老師們,大聲的對我說:“夏未央,我覺得你的朗誦是最棒的!”我淡定的掙脫開他,笑著說聲謝謝,便準備開溜。
就這樣收拾好東西走出了學校,心裏卻始終難以理解程老師的那個眼神。也許隻是我想太多了吧,可能程老師隻是和其他人一樣,也被那一刻我朗誦的文字感動了而已。然後心裏產生了一股隱約的成就感,不管結果怎樣,我還是做到了十年前的我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