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再次在夜幕下啟程時,追殺的匪盜的女武宗與傭兵們都已經回來了。因為有這位武宗打頭陣,所以追出去的傭兵並沒有一人隕命,隻有幾人受了些輕傷;昌軍也在商隊調整的時間裏將金幣按人數全部分發了下去,收到這意料之外的錢財的傭兵們自然又是一陣歡喜。昌軍、獨孤熠四人又回到了遇上匪盜前的隊形。此時煥明玩弄著剛拿到手的兩枚金幣,喜笑顏開的對獨孤熠說道:“小子,你還真是我們的貴人啊,大哥才救了你,我們就平白得到這兩枚金幣!”“這與我無關!”獨孤熠閉眼躺靠貨物上,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怎麼會無關?”煥明抬頭向四周看了看,又壓低聲音的說道:“我看呐,那小姑娘一定是看上你了……”“要是被她聽到,一定會殺了你!”獨孤熠此時坐了起來並冷冷的打斷煥明,又仰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夜空,道:“她與我,就好比這天與地,她不是我能觸及的!”“不會吧!”海燕也輕聲差了進來,“我看這個秦琴對你蠻熱情的啊,與對大哥完全就是兩種態度!”“她不是也說了嗎,隻是因為我們年紀相仿而覺得她與我應該有話聊而已!”獨孤熠心底是連秦琴對他有好感都否認了,在他想來,自己隻是一個乞丐,而秦琴卻是一個三百金幣放在眼前都不曾看一眼的世家千金,自己憑什麼能讓秦琴產生好感?“你們倆也別在揪著他談這個了!”昌軍對煥明和海燕笑了笑,這笑容的意思就是‘不要多說,看著就行’。明白了昌軍意思的兩人臉上也浮現玩味的笑意。獨孤熠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也不是不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隻是因為他們沒有再出聲煩自己也就隨他們胡亂臆想去了。安靜的走出一段距離後,昌軍從懷裏掏出一小袋錢幣並扔向獨孤熠,道:“這是那三百金幣分發後剩下的零頭,你就留著吧!”“當是你們救下我的報酬及接下來這幾天的夥食費!”獨孤熠撿起錢袋又扔了回去,錢袋在他手中停留的時間絕不超過三秒。接住錢袋的昌軍用愕然的眼神望著獨孤熠,幾秒過後,才笑道:“你都沒看裏麵有多少錢,這些錢可足夠你小子吃上幾年的幹麵包了!”“我沒有理由接受!”獨孤熠絲毫不為所動,“而且我若拿著這些錢那隻會引來貪婪之人的刀劍,我還不想成為別人刀劍下的亡魂!”昌軍三人聽了獨孤熠的話都愣住了,這個少年,這個乞丐,麵對可能是他至今為止都未見過巨額錢財竟毫不動心,還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之前到底經曆了些什麼?許久之後,昌軍從少年的話中回過神來,眼神認真的望著獨孤熠,“我還是想再問一次,你真的是乞丐嗎?”獨孤熠在馬車上站了起來,雙手從胸前平攤,笑道:“如你們所見,身無長物,如假包換的乞丐!”“哈哈!”昌軍幹笑一聲之後便不再言語,煥明和海燕也不再開口,四人又陷入沉默中。夜晚的沙漠,冷的讓常人難於接受,但為了能盡快的走出盜賊的活動範圍,今夜隻有連夜趕路了,雖然都知道商隊裏有兩位武宗,可商隊裏的人都不想因為自己的無能導致盜賊追來而驚動她們。趕車都換成了雇來的傭兵,這些修煉者的身體可比普通人要強悍許多,寒冷的夜風並不能阻止他們,而那些隻是普通人的商人都已經鑽進他們暖和的馬車裏睡覺去了。獨孤熠雖沒有暖和的馬車給他休息,他也不是修煉者但他能一個人走到沙漠中心,昌軍也毫不懷疑這少年抵禦寒風的能力。正如昌軍所料,躺靠在貨物上獨孤熠竟不知在何時睡著了。海燕輕輕的為他蓋上一條毯子之後,自己也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閉目養神。這一夜獨孤熠少有的睡得異常安穩,當他醒來時已經是烈日當空,商隊也停下來休息了。“你醒了!”獨孤熠的眼睛才微微睜開,耳邊便傳來了熟悉的少女帶著些許冷漠又有些許高興的聲音,“還以為你要睡到午飯時!”“哦!”獨孤熠胡亂的應了聲並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竟是在一輛寬敞的馬車裏,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秦琴主仆三人乘坐的馬車,且現在馬車裏隻有自己與秦琴兩人。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裏的?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想著這兩個問題,獨孤熠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秦琴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按上獨孤熠額頭,“我去找你的時候你竟還沒睡醒,然後,那個叫昌軍的傭兵問了我的意見就把你搬到這裏來,沒想到你竟然睡的那麼沉!”“昌軍!”獨孤熠恨恨的念叨,明亮的左眼都快出冒出火來了。“怎麼了?”秦琴不明白獨孤熠是從哪裏來的恨意,還以為是她的擅自決定惹他生氣了,於是弱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不不!”少女突現嬌柔的一麵竟使獨孤熠慌了神,起身卻因為腿麻而未能站穩,在摔倒下去的時候雙手緊緊按住秦琴雙肩,這不管怎麼看都是獨孤熠把秦琴撲倒並壓在身下的姿勢,而此時兩人的臉頰相距也不過分毫,望著秦琴水汪汪的雙眼,獨孤熠隻覺得自己的心神好似都已迷失在其中。“獨孤熠!”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瞬間,獨孤熠聽到秦琴叫自己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放開秦琴並坐到另一邊也不敢再看剛才還被他壓在身下的少女,通紅的臉頰垂的非常低。“對…對…對不起,我…我第…一次…見到……所以……慌……”獨孤熠結結巴巴、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沒能將他心裏想說的話講清楚。秦琴捋順發絲又將皺起的衣裙拉平,這才將目光投向獨孤熠,輕笑道:“你現在的樣子很有趣!”“我……”獨孤熠聽聲音就知道秦琴並沒有生氣,可他卻依然不敢回頭看秦琴。“和我講講你的過去吧!”秦琴說這話的時候又坐到了獨孤熠的身邊,好似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一樣,一點都沒有讓她覺得難堪或尷尬。“我的過去?”獨孤熠此時才回頭看向秦琴,本想拒絕的可想到才剛發生過那樣尷尬的事,現在不能再冷場了,於是開口道:“我剛出生便被母親拋棄,父親也從未在我麵前提過母親一句,因此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母親麵容與名諱;而父親也在我三歲的時候被人殺害了,我想要為父親報仇可卻連對方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父親都不知道,何況我自己也沒有那能力,那時單是埋葬父親就已經累的幾度暈倒,即使是到了現在我依舊沒有能力手刃仇人。”獨孤熠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三歲,我便開始了一個人生活,開始時我連在眼前的食物都不知道該怎麼食用,我隻能學著動物那樣生吞活咽;直到有一天一個同村的婦人出現我家門口,她說隻要我付工錢,她就會照顧我,我欣然照辦了,那一刻我竟還為不用再吃生的食物而高興,三歲的我又怎能想到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照顧我,她隻是需要一個可以隨意進入我家的理由而已,從她進門的那天開始家裏的東西就不斷的丟失,而我卻被她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哄騙;這一樣的人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最後我被趕出了自己的家門,我家的大屋變成了他們的;無處可去的我從在一天真正的淪為乞丐,吃著牲口都不願吃的東西、睡在無法遮風擋雨的破屋、牆角,如此過了三年,那些人又將我踢出了那個村子!”雖是在講自己的過去,獨孤熠卻異常的平靜,好似這隻是一個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故事一般。“離開了我唯一熟悉的地方之後便四處流浪,六年來也曾去過不少地方卻始終未能找到我的容身之地!不管我到了哪裏得來的都是別人的冷言冷語,甚至拳腳,如此被人欺辱使得我曾幾度萌生死意,可每每到了最後關頭都會想起父親他最後對我說的話,因此,盡管我非常討厭、怨恨這個世界,我也要活下去!”獨孤熠說完最後一句終於不再平靜了,右手握拳並重重的砸在車壁上,秦琴也在他唯一的左眼裏看到了憤怒與恨意,這是他被昌軍救下後第一次毫不掩飾的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或許也是很久以來的第一次!秦琴沒說一句安慰或是同情的話,依舊隻是靜靜的看著獨孤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