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必竭盡全力。”韓寶連忙回道。
蕭嵐又壓低了聲音,笑道:“如今部族、屬國軍大聚,室韋、阻卜、熟女直,素皆畏服晉公,這些蠻夷,還望晉公善加驅使。”
說到這裏,韓寶嘴角亦終於露出一絲微笑,淡淡回道:“下官理會得。”
這也算是此番大遼伐宋的另一個目的,冒著讓這些蠻夷軍隊通過大遼腹心之地的危險,讓他們來到南朝,可並非是貪圖他們那點兵力相助,這些部族、屬國軍,有些是值得信任的,有些來了還不如沒來。兵馬雖多,若人心不一,亦難成大功,這道理大遼君臣都心知肚明。隻不過,用耶律衝哥的話,這喚做“驅虎攻狼”之策!
生女直的降宋,正好證明了此策的絕對正確。對於大遼來說,生女直不過是它上百個部族、屬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部族,它的向背無關緊要,大遼君臣惋惜的,隻是因此讓田烈武逃回了河間府。但完顏阿骨打的降宋,也因此讓遼國君臣更加重視對這些部族、屬國軍的“善加驅使”。
5.
六月的夜晚總是特別的短。深州到了六月,天氣就變得炎熱起來,此時的氣溫對宋軍來說,還可以忍受,但對於來自北國的遼軍,這種炎熱的天氣,實是他們最可怕的敵人。白天他們不停的喝水,並且不得不驅使虜獲的四五千宋人,挖出一條溝渠來,將一條小河的水引往他們的營地,以供人畜之用。但即使如此,炎熱的天氣仍是難以忍受。隻有到了晚上,清涼的晚風,才讓他們覺得舒服一點。
但就是這樣的夜晚,蕭嵐與韓寶也沒能睡踏實。剛剛過了子時,深州的宋軍突然悄悄的開了南門,溜出一百騎宋軍,他們策馬跑到在深州西麵紮營的阻卜大營前,往裏麵扔了兩顆霹靂投彈,驚得阻卜大營一陣人仰馬翻的忙亂,有幾十匹戰馬受了驚嚇,掙脫韁繩逃了出來那些阻卜人又喊又叫的圍堵,結果鬧得各營都如臨大敵,一晚上沒睡好覺。室韋部詳穩耶律薛禪是個沉穩老將,屢隨遼軍出征,頗建功勳,得賜姓耶律,慌亂之中,隻有他記得遣兵去追擊宋軍,但追到城前,被城頭宋軍一陣亂射,掩護著那些宋軍退回了城中。耶律薛禪無奈,隻得召回追兵。
六月二日,韓寶召集諸將,想要報複拱聖軍的騷擾,不料他尚未提出攻城方案,麾下部族、屬國軍諸將,卻迫不及待的先喧囂起來,眾人紛紛要求將大營再後退三裏,移到一片樹林旁邊的陰涼處紮營。韓寶如何肯應?但這種天氣,的確是讓這些北國部族無法忍受,即便是契丹諸將,雖然韓寶治軍極嚴,不敢多說,但心裏麵仍是同意那些部族將領的。讓韓寶意外的是,蕭嵐十分堅定的站在他的一邊,反對移營。兩人一個又哄又騙,一個威脅斥罵,折騰了一個上午,總算將這事彈壓下來。
但攻城之事,卻又耽擱了半日。韓寶與蕭嵐中午時分騎著馬去巡視諸營,發現那些部族、屬國軍,十有八九,都光著個膀子,別說盔甲,便是連衣裳也脫了個幹淨。有許多人幹脆橫七豎八的鑽到馬車底下睡覺。隻有韓寶的先鋒軍、永興宮宮衛騎軍,還有蕭嵐的一千騎私兵、耶律薛禪的室韋軍,尚還算部伍嚴整——但他們也是在不停的喝水,時時都有人要離開營地去方便。
這種情形,盡管早有預料,但仍然讓韓寶深感頭痛。
下午,他派出一隊騎兵去東門挑戰,然而姚兕卻一改此前主動尋找遼軍決戰的風格,不管遼軍如何辱罵,始終閉門不出。
這讓韓寶更覺得蹊蹺。
隨軍的漢人、渤海工匠,兩三日間,便趕造了十八架簡易雲梯。但韓寶見識過拱聖軍的戰鬥力,即使與他的先鋒軍相比,也並不遜色多少,而其器甲更加精良。他並不想輕易的蟻附攻城,挫傷己軍的銳氣。因此,盡管蕭嵐帶來了十日破城之令,但韓寶仍然隻是下令工匠連夜製造箭樓與望樓。前期的交鋒,韓寶已經知道深州城內並沒有拋石機、床弩,如此一來,箭樓就能派上很大的用場。
一些部族軍的將領對這些攻城的器械很感興趣,往往跑到工匠營中去觀看製造的流程,他們中有不少人,是從來沒見過攻城的,望見並不高大的遼國城池,便十分驚歎,以為是無法攻克的堡壘。但戰爭便是如此,既然大遼已經將這些“蠻夷”帶來一道進攻南朝,許多戰法,就難免不被他們學去。
到黃昏時分,工匠們造好了第一座望樓,高達三丈,韓寶與蕭嵐登上望樓,深州城內的動靜,立時了如指掌。這座望樓也吸引了許多部族、屬國軍將士的注意,許多人幾乎是敬畏的望著這座望樓,眾人都顯得十分的興奮。
然而韓寶卻興奮不起來。
他發現深州城內的旗幟比他預計的要多,而城中列伍而行的宋軍,也不止拱聖軍一種服飾,這可能是姚兕的疑兵之計,但也可能是宋軍事先在深州裏部署了他們所不知道的軍隊。
此外,他還發現宋軍正在東麵城樓上造弩台。這又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韓寶又將觀察的重點放在南門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