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中一塊石料,把它懸浮在被化為雕塑的大敵們身旁,然後花了大約兩秒才明白這到底會有多耗時間。
那姿勢太複雜了,她沒辦法一次就塑造出整個魔法場,便打算分步完成。她緊盯著邪繭的臉,試圖用魔法複製出那狂怒下的咆哮。她嚐試了好幾次,好在通過直接在雕像本身上塑造魔法場然後準確地把複製出的形狀穿入到未經加工的石料裏,她最終 還是成功了。她集中注意,盡可能地增強著獨角中的力量,直到石料表麵劈開一條長長的裂縫。在裂縫的下方,正如她所預期的那樣,複刻出了邪繭的臉。
暮光接著對她的四肢和軀幹進行同樣的工作。
她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給小煦那複雜得可笑的鬃毛做完了最後的修飾。雖然她是體型最小的那個,但暮光在這裏工作的時間至少有一半是花在了調整她的姿態上,這也使她有充足的時間去觀察小煦的臉。
她看上去真的很害怕。暮光永遠不會為此而自責,但也不太確定自己為什麼要囚禁她。也許,隻是也許,甜貝兒確實是對的。畢竟,她隻是個孩子,對吧?她仍能得其所哉,不是嗎?
暮光點點頭,看向自己創造的複製品。它確實比原型要粗糙,但願這已足夠好。她認為確實已經足夠好了,再怎麼說也絕不會有誰對雕像的真實性起疑。她飄起了舊的雕像,把新的放在了它原來所在的位置上,然後便帶著原本的雕像回到了城堡。她可能會就這樣把它藏在儲藏室裏。暮光記得那間儲藏室從未被使用過,如果有誰問起它為什麼被鎖上了,她完全可以用自己放了些私密的東西在裏麵作為理由搪塞過去。
沒誰會質疑公主。
在儲藏室裏,暮光放下雕像,並且鎖上了身後的門,然後飛到和煦光流的上方,在她的獨角上激活了賽拉斯蒂婭很久以前授予的用於釋放無序的咒語。當時的暮光還需要諧律精華的力量才能使用這個咒語,但對如今已是公主的她來說,獨自施展並不困難。她閉上眼睛,用角輕輕地搭上了小煦的額頭。
一道灼目的光芒自她觸碰之處照耀而出,然後蛛網般擴散開,在體表蔓延,直到她的麵龐與眼睛才停止。隨著一聲響亮的爆裂聲,她用石頭築成的監獄開始剝去碎片,露出內部淺粉色的皮毛。越來越多的碎片落下,直到她的尾巴也露了出來,然後小煦就從雕像上掉了下來。石質的殘餘自她臉上滑脫,而她則輕喘一聲落到了地板上。
接著她起身向後一跳,蜷縮在城堡的矮牆旁,用蹄子擋住了眼睛。
“小煦?”暮光小心地詢問道,她沒料到她會做出這種反應。
小煦從蹄子後向外窺視著,然後恐懼的表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懷疑,接著從蜷縮的姿勢中站起。
“為什麼我在這裏?你現在又要把我送回塔耳塔洛斯,是吧?行,你就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我會逃出去讓你後悔的,然後——”小煦突然沉默了,開始環顧四周,“呃,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到這裏來的?”
“小煦,抬起頭看看。”
這應該能幫助她弄清如今的事態。
“嗯?”小煦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直視著邪繭憤怒的咆哮,然後被這隻幻形靈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恢複了鎮靜。“為什麼你要給她立一座雕像?我覺得她把受害者塞進繭裏麵已經夠奇怪的了,但你給仇敵立雕像的行為比那還要奇怪。”
“這不是一座雕像。這就是邪繭,她被關進了石頭裏囚禁起來,就像無序一樣。你明白了嗎?”
小煦將目光在邪繭和暮光間反複跳躍著,隨後飛上了邪繭的頭頂。暮光聽見了她的喘息聲;當她看見自己那縷天藍色的尾巴還搭在提雷克的肩膀上時,不由得用捂住嘴巴。
“我……?我也是……?”她試圖掩飾自己的抽噎聲,但暮光還是聽見了,“那你為什麼要喚醒我?!”她看向暮光,生氣地質問道,“我知道你一定狠狠地嘲笑過我了,是吧?我打賭你甚至有把鳥食撒在過我的頭頂,就為了看那些東西落在我身上。你是想讓我害怕嗎?還是說想羞辱我?”
“我當然沒有這麼做,小煦,”暮光仍然保持著耐心,“為什麼你覺得我會這麼做?你了解我,不是嗎?”
“為什麼你不會這麼做?”小煦回以冷冽的微笑,“是我的話就會這樣做。”
暮光決定不對這個問題作出回答。
“至於你為什麼會被釋放,是你的一個朋友請求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拒絕不了。”
“……哦?”小煦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我還以為我己經一個朋友都不剩了。”然後她臉上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不過你一定要代我感謝他!我很高興知道還有誰在關心我!”小煦開始環顧四周,“那麼……現在你可以走了。我會離開這裏,然後你就再也不會聽到任何與我有關的消息了。這主意聽起來不錯吧?”
小煦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
“不行,小煦,我釋放你並不是給你自由,而是給你第二次機會。你得待在城堡裏屬於你自己的房間裏,並且不能在沒有得到我允許的情況下離開。在你得到我,還有整個小馬國的信任之前,我不能冒險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