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被同學丟過石頭追打著罵“小撿破爛的髒鬼”是李中秋心底最深處藏著的陰影,那些如影隨形的鄙視和辱罵比他爸爸施加在他身上的拳腳和疼痛更讓他懼怕。從小學到初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被排擠的那個,隻要是他碰過的東西那些同學都會陰陽怪氣的說髒,要麼扔掉要麼馬上拿去洗,就算是他隻有放學回家以後才會換回自己那些破破爛爛的衣服,上學的時候都會穿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小心翼翼保存好的校服,手指甲縫裏那些長年累月幹活造成的洗都洗不幹淨的泥汙還是會讓他的同學們指指點點著罵惡心。

不隻是這樣,臉上、身上總是帶著的各種傷痕也讓李中秋在能暫時逃離爸爸的學校裏吃盡了苦頭。被爸爸長期虐打養成了他不敢做任何反抗的性子,在學校裏越被欺負就是越自卑越膽小,越膽小怯懦也就越被欺負,這樣的惡性循環對年紀還小的李中秋來說是一個可怕的噩夢。被罵的多了久了,他就再也不敢輕易伸手去碰任何東西,甚至連自己都產生了自己手碰過的東西會髒這樣的想法。

雖然來到這裏以後被縱容著誇獎著寵愛著的幸福讓李中秋有點被衝昏了頭腦,內心深處的不安和自卑卻一直都存在著,心理上的陰影也一直都像一條藏在黑暗角落裏的毒蛇一樣盤踞在他心裏最深最脆弱的那一處地方,不時就探出頭來在他心上狠狠咬上一口。

察覺到李中秋的情緒不對勁,原本還竭力板著臉掩飾自己內心那些尷尬和窘迫的希雷路法特陛下立刻放下了最後一點矜持,配合著張開嘴,把李中秋遞送到自己嘴邊的那一勺透明獸肉吃進了嘴裏。

和他的嘴比起來,那勺子實在是太袖珍了點,一勺的容量還不夠他塞牙縫。希雷在張嘴湊上去之前略作思考,大腦飛速運轉著如何才能在維持住自己威嚴王者儀態和軍人形象的同時把軟嫩滑溜的膠質狀肉從小得可憐的勺子裏咬進嘴裏。

這對他來說確實是個難題,在用半秒鍾排除了一係列行動方案後,他果斷選擇了直接一口把勺子含進嘴裏,寬厚有力的舌頭一卷就用舌尖靈活得將勺子裏的“透明果凍”卷了出來。

透明獸那特殊的膠質狀肉在他的舌尖融化成液體,對撒加人來說是十分古怪的味道從舌尖上的味蕾直衝腦門,讓希雷路法特陛下這樣一個鐵血硬漢都眉心一皺,用上強大的毅力和定力才做到了麵色不變。

一直舉高著胳膊也不嫌肩膀酸的李中秋立刻又開心地笑了起來,歡歡喜喜的樣子看上去就好像是做成功了一件天大的大事。在他小到裝不下太多東西的心裏,隻要不被眼前這個人嫌棄自己髒,他就覺得很開心很滿足了!

他把勺子收回來,興衝衝地又舀起一勺,剛想再喂給希雷吃,希雷就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胳膊往回一帶,就著他的手將那滿滿一勺可怕的透明獸肉都喂進了他自己嘴裏。

含著勺子的李中秋眨巴眨巴眼睛,傻乎乎地把嘴裏融化的液體吞咽進肚子裏,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希雷一本正經地騰出手來輕捏了下他鼓起來的臉頰,低沉磁性的聲音給人的感覺也很正直沉穩:“乖,你自己吃。吃飽了才能長胖一點,你太瘦了。”

至於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喜歡透明獸這種弱小巨獸的肉那種寡淡無味還很古怪的味道這件事,希雷直覺上覺得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和讓小可愛失望難過比起來,忍受透明獸肉的味道就變成了一件很輕鬆的事。

臉頰上傳來了手指溫熱而粗糙的觸感,那股熱度仿佛從皮膚上一直滲透進了心髒裏。李中秋愣愣地看著自己眼前這個英俊強健的高大男人,明明是一張冷冰冰的嚴肅到很讓人害怕的臉,可是那雙墨綠色的眼睛裏麵裝著兩個小小的自己,讓現在的他一點也不覺得冰冷可怕了。

這個人不僅不可怕,不會傷害我,還會保護我,對我很好很好,希雷是對我最好的人,比婆婆、高老師、培迪都要好,比隻會在夢裏出現的媽媽還要好,比所有人都要好,而且希雷比所有人都要更厲害更好看!想到這,他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低垂著小腦袋動了動自己還被希雷握在掌心裏的右手腕,一聲小小的聲音裏有著一種他自己都不懂的羞澀和窘迫:“嗯。”

被他身上那股窘迫靦腆的奇妙氣息感染,希雷路法特陛下也突然莫名的臉上發燙,耳朵尖癢得一連抖動了好幾下,同時觸電般飛快地收回了自己握著那細瘦手腕的右手。

“吃吧。”

“嗯。”

隨後兩個人就各自埋頭吃起飯來,臉頰上都帶著火辣辣的熱度。

李中秋一小口一小口舀著他的“透明果凍”送進嘴巴裏,卻總是忍不住稍稍抬起頭來,眼神偷偷瞄向自己身後的希雷,一接觸到希雷的視線就立刻像受驚的小動物似的收回目光埋頭垂下眼簾。

這樣偷瞄了幾回都正好撞進希雷那雙專注沉凝的墨綠色眼眸裏之後,他覺得自己屁股底下坐著的肌肉緊繃硬實的大腿似乎都變得熱燙起來,忍不住左扭扭右扭扭,在希雷腿根蹭來蹭去想換個不讓自己感覺那麼熱燙的姿勢。

事實上,屁股底下坐著的大腿變得熱燙起來不是李中秋的錯覺,而是給他充當人肉坐墊的希雷路法特陛下的體溫確實在飆升。尤其是在李中秋那圓滾滾軟綿綿的小屁股開始在他大腿根磨來蹭去之後,希雷的耳朵已經徹底漲紅了,本就神經末梢密布的耳朵尖現在敏感到了被發絲碰觸都會傳來一陣陣酥癢。

他強撐著用一副麵無表情的冰冷威嚴姿態迅速吃完了自己那份午餐,然後就突然把懷裏的李中秋抱起來放到地上,站起來,飛快地打開個人光腦終端接通了溫蒂的通訊。在交代好讓溫蒂立刻上樓來收拾東西後,他低頭看了眼腿邊正仰著腦袋滿臉困惑看著自己的李中秋,一接觸到那雙純淨而充滿依賴的琥珀色大眼睛,身體的熱度再次上漲,連脖子都開始隱隱泛起了紅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