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站在崖邊,看著白霧又彌漫起來,將一切都遮蔽不見,他微微挑起左眉,笑了笑,道:“小綠,你說這次會不會好玩兒呢?”
“我看不出來。”小小的綠衣童子,說話的語氣卻像是大人一般,“雖然這個女人可以自己闖進來,不過也僅此而已。”
“哦?你不服氣了?”青鬆略微眯了眯眼睛,“我倒要看看,她接下來要怎麼做。”
——
顧若將身體上自己能看到的部位都檢查了一遍,那些屍斑已經淡了許多,背上雖然看不到,想來也應該如此。
之前那些令人生怖的斑點正可以改變她的本來麵目,沙啞的嗓子也可以適當地掩飾她的性別。如今隻是一覺,斑點已然淡化,不知何時就會完全消失,若是再遇上盤查,就不容易混過去了。
中年婦人見顧若沉吟不語,以為她傷心父母家人,一邊伸手幫著顧若將衣服整理好,一邊道:“小姐,事已至此,還是先離開這裏為宜。天可憐見,夫人保佑,小姐定會平安。”
顧若皺眉,道:“這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希望自己的外表能好看一點兒,但是現在她寧願自己多醜一會兒,先保住小命才是要緊的。
顧若上一世雖然活的不算久,但是人生經曆卻並不單調,年少時父親就神秘失蹤,她十幾歲的時候,母親又忽然瘋了,家庭的重擔就一下子全部落在了她身上。辛辛苦苦十幾年,好容易撐持出了一片天空,生活上輕鬆了許多,她卻又患了絕症。最後幾年纏綿病榻幾次病危,讓她深深體會到健康地活著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我們現在就走。”顧若一手撐著牆勉強站穩,已經不能再拖了,她要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才能有時間慢慢調養身體,也慢慢地了解這個社會,想清楚自己以後要怎麼辦。
那中年婦人看了一眼天空,有些猶豫,“天色已近黃昏,此刻動身,一定是要走夜路的。小姐身體虛弱,若是吹了夜風再生出什麼病痛可不大好。若是夜路遇到強盜劫匪,就更麻煩了。”
中年婦人試探著建議道:“要不,我們再等一夜?”
顧若搖搖頭,她出城的時候正是清晨,沒想到睡了一覺,居然耽擱到這個時候。追兵此刻不至,不代表永遠不會來。既然下了狠手要將一家老小連同婦人仆人都處死,那一定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又怎麼會允許她這樣一個漏網之魚存在呢?
中年婦人見顧若堅持,便去匆匆收拾了幾樣東西,包進包裹,掀開破破爛爛的門簾,讓顧若先走。
顧若出了草屋,那中年婦人跟在顧若身後,她本以為從小都被保護起來的顧若,遇上這樣的事情,定然是驚慌失措的,沒想到她雖然有些狼狽,卻鎮靜如常。那中年婦人臉上的表情,有了那麼一些變化,隻是草屋內暗淡無光,將她半個身子都隱在黑暗中,也一並將她的表情隱去,看不分明。
又向著東走了一個小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這外城並不大,顧若和那自稱常嫂的中年婦人已經離開了城外的小片田地,走入了一片一片小山包連綿不倦的山地。
此時顧若才明白方才常嫂的顧慮,這個時代可不是顧若所生存的那個夜晚也燈火通明,幾乎不分白日黑夜的時代。
太陽一落山,天色就開始黯淡,進入了山地,除了頭頂那一片月光,沒有任何光線來源,更沒有人煙。
耳畔聽到的隻有蟲鳴,不知什麼動物發出的一聲聲尖叫在黑暗中聽來更像是女子的哭泣聲。腳下的道路本就坑坑窪窪,黑暗中看不清,更是深一腳淺一腳,不知摔了多少跤。
顧若再怎麼樣也沒料到,不過離開都城一個多小時的路途,居然就是這樣一幅荒涼無人的樣子,如果早想到是這個樣子,她是寧願冒風險再等一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