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焦遠,正被空中烈陽直直的照射,眼睛難以全睜,正自顧自的眯著眼睛誰也瞧不見。
“喲嘿!大家來看啊,不識字不讀書的愚童,竟然真的也來參加縣試了!”
人群頓時嘩然。
“大字不識一個的愚童,也來考學子?”
不解、嘲笑。
人群炸開了鍋,人們紛紛四處張望,想要知道哪個“愚童”如此愚昧可笑。
焦遠眯著眼睛不想去看清楚,卻聽清了聲音,那是向文平。
焦遠覺得這家夥實在像個小醜,不去理會。
人實在太多,一旁的宋元坤怕焦遠覺得麵子掛不住,不願焦遠出醜,一把按住焦遠,將他拉出了人群,生怕焦遠發怒和向文平吵起來。
“焦遠,忍住。沒事,你…等下考‘學識’,就隨便挑幾個你能寫的字,胡亂應付一番。考‘才華’,你直接放棄吧,唉!可不能給這幫****的看了笑話。事後,你還是聽焦叔的,逃走吧!”
宋元坤輕聲安慰著焦遠,然後一拍胸脯,表示他來幫忙照顧焦父焦母。
焦遠楞了一下,想起來自己還沒告訴過宋元坤自己的真實情況。拍拍宋元坤,臉上露出壞笑。
“坤哥,我聽你的。如果說‘學識’考校我可以亂寫幾個字應付過去,但那‘才華’考校我不想放棄的話,該怎麼做?”
“我怎麼知道!我自己怎麼應付‘才華’考校都不知道!”宋元坤翻起白眼,毫不猶豫的答道。
焦遠嘿嘿的笑了起來,心中定了主意。
“這‘才華’考校,看來隻能在那天地裏使勁思考,爭取找出一篇之前看過的文章,給寫出來,希望那天地間還存有足夠多的記憶。”
焦遠準備在進場前,靜下心來思考,看看能否提前將能用的文章或詩詞找出來。
剛在牆邊坐下閉上眼睛,卻聽見了母親的聲音。
“遠兒…”焦劉氏的聲音帶著哭腔,很是悲痛無力。
“爹!你怎麼了!”焦遠撲過去,扶住了焦振聲。
拄著棍子,由焦劉氏扶著的焦振聲,仍然站不穩。
焦振聲一身的傷,胳膊和腿上都留著血,原本幹瘦的老臉竟然青紫腫起,頭也破了個口子。
“誰幹的?!”
焦遠近乎暴怒,硬壓低了聲音,咬牙問道。
焦劉氏想開口說話,卻又立刻被哭泣哽咽給噎了回去。
焦振聲一晃身子,示意不要焦劉氏和焦遠扶著,然後將懷裏抱著的一樣東西,遞給了焦遠。
焦遠接過麻布包,打開一看,竟是一張通體漆黑,斑駁破舊的五弦琴!
“焦成!!”
看到五弦琴,焦遠立刻想起,叔母家有焦氏唯一的一張祖傳普通級五弦琴。
“父親的一身傷,定然和焦成母子有關!”
母親焦劉氏證實了焦遠的推斷。
“你父親半夜醒來,在屋裏打轉,念叨著你還是必須要以樂家的東西來參加考試。可咱們哪還買得起新樂器,天不亮你爹就去了焦成家,說要將五弦琴要回來。”
焦劉氏無比悲痛,心疼丈夫,抹著眼淚繼續說:“你爹說,不傳樂家五音之學,便不能留著祖傳五弦琴,誰知……那女人竟然叫人將你爹打成這樣,你爹抵死不讓步,那母子怕出人命,才將琴交了出來……”
焦遠眼裏噙淚,撫摸著手中破舊的五弦琴,他從小就知道這張琴。
這是家傳唯一剩下的祖器,雖然是隻是普通級,雖然連個名字也沒有。可眼下,這琴,是父親的希望,是父親的生命!
那些前世自己的夢想,和這一世父親傳承給自己的抱負,瞬間湧上心頭。
但焦遠此刻決定,不管這些東西,不管什麼樂家五音的生命傳承,不管什麼《百家簡》。
他眼裏此刻隻有父親,隻有父親的殷殷期盼,和所流的鮮血。
今天,隻為爹娘。
“爹,娘,今天,我要用這琴,來演奏!”
焦遠跪下,將琴放在身前,向雙親磕頭。
焦振聲虛弱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和血水在臉上的深溝皺紋中流淌。
老人心中聊發少年狂,心裏呼喊著:“老子明日便是果真淪為奴隸,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