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樁稱心如意的婚事,陳氏滿心都是歡喜。不論是訂親前還是訂親後,她同語湘說起,語湘隻是嬌羞地垂頭擰帕子,半點沒有不願意的意思。她先還怕女兒沒見過人,又還念著楚王,心底不樂意,可語湘的表現叫她頓時放了心。
就在昨日,陳氏還在整理自己當年的陪嫁莊子,想著婚事這樣匆忙實在委屈了女兒,要把原本給兒子留的莊子全給連語湘當嫁妝。誰知,就過了一天,她掏心掏肺疼愛的女兒就在她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老太太,兒媳實在是沒臉見您了……”陳氏泣不成聲,“養出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我還有什麼臉當連家的媳婦……”
秦老夫人看她哭得傷心,心裏也不好受,“篤篤”跺了兩下拐杖,冷著臉不說話。
連三爺和連四爺都外放去了,三房四房沒人在。其餘兩房女眷俱都站在堂下,小一輩的如連成湛、連成瀟的妻子都是新媳婦,戰戰兢兢地垂首站著,大氣也不敢喘。
大夫人徐氏總是想得比旁人更周全,她蹙眉走上前,憂心道:“娘,語湘丫頭院裏的下人我都處置好了,其他人我也敲打了一回,這事暫不會傳到外頭去。隻是明日溫家就來接親了,可咱們派出去找的下人卻一點消息也沒尋回。隻是不敢大張旗鼓,要不直接知會了五城兵馬司,想必沒一會兒就有消息了。”
連成瀟之妻眼中亮了亮,腳下微動了動,想上前說話——連成瀟如今就在五城兵馬司。
卻聽秦老夫人氣惱道:“正是不能聲張!家裏還有兩個姑娘沒定親呢!這要是張揚了出去,叫涵兒和四丫頭怎麼找婆家!就是彙哥兒——”她指了指三房方向,“有了個逃婚的姐姐,將來還有什麼人家肯把女兒嫁給他!”三房庶子連成彙正是當年那賣身葬父的薛姨娘所出。
“祖母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連語涵從屋外進來,走到秦老夫人身邊抱住她一邊胳膊,眨了眨大眼睛奇怪地問。
秦老夫人一見她就緩了臉色,拍了拍挽住自己胳膊的小手,眉眼也舒展了開,“涵兒怎麼起得這樣早?早飯可用過了?”
“吃過了。”
祖孫倆一問一答,完全偏離了主題,可卻沒人敢插話,隻是豎起耳朵聽著。惟有心下惶惶的陳氏,她現在滿心隻想著把那個不孝女尋回來,捆也要把她捆上花轎,今後在溫家如何現在她來不及想,任他是一紙休書別的什麼她都認了,誰讓她養出了這麼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三丫頭,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你二姐姐找回來?”陳氏滿眼都是淚,乞求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路子,不看我,也看看你三叔,看在安國公府名聲的份上!”
秦老夫人不悅地瞪向陳氏——她都這樣說了,叫涵兒怎麼應才好?
連三倒不覺得為難,雖然不太喜歡陳氏的語氣,卻也應下了:“嗯,我試一試罷。”
其實早上還在洗漱時綠袖就回報了此時連語湘所在之處,隻是她不好說出來,隻是待眾人都散去後,低聲附在祖母耳邊告訴了她,免得她提心吊膽。
秦老夫人握著孫女的手歎氣,“真找回來了,送到溫家,還不知她要鬧出多少事。當初要是狠狠心送了她到庵裏去,哪裏還會生出這些枝節來!若是她還揣著那些沒臉的念頭,你直接捆了她送到莊子上去,我和你祖父豁出這張老臉來,給她報個暴斃!”
花樣年華的女孩子,卻在成親前一日暴斃,這種事情一聽就知道有內情。隻是這樣雖在麵上圓過去了,私下總有些流言蜚語的。而男方的反應也不一定,有那好麵子的,定然覺得丟了臉,同安國府反目成仇也是可能的。
連三都不知道連語湘這是怎麼想的,真不願意嫁,訂親前她大可以直接跪到安國公麵前去,家裏知道她心底存著反抗之意,必然也不會訂下這門親,直接給她送到莊子上“養病”去。把這樣的女孩兒嫁過去,這還是結親嗎?這是結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