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聲呼喊聲方才落地,那邊便有跑來一個丫鬟來。李幼蘭與江文瀚立時也驚醒過來,當下各自退了一步,忙不迭的行禮。
“奴家追逐這小東西,驚擾了郎君。”李幼蘭先是紅著臉,低頭屈膝福了福身,隻輕起秋波,暗送笑意,柔柔著道:“請郎君見諒。”她的聲音清脆而嬌俏,加之那單薄的身形,卻如同一枝青竹亭亭玉立,讓江文瀚心底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歡。
也是由此,江文瀚聽得這兩句話,忙就是長揖相回,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在下江文瀚,今日得見小娘子,原是……”他猛然發覺自己所說的話是唐突佳人,忙想住口,卻不妨說的急切又匆忙合攏嘴唇,竟將自己的舌頭給咬到了,登時眼底便浮起一層淚光,差點兒就是叫出聲來。
隻是這會子天色暗沉,李幼蘭也不曾多看著,兼著後頭的那個丫鬟又是低聲催促道:“幼蘭小娘子,咱們可得回去了呢。”兩人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各自凝視半晌,那李幼蘭就是轉身離去。隻是待得走入那月洞門的時候,她又是回頭一看,兼著那邊小廝提著燈籠,在燈光的照應下,那個喚作江文瀚的清俊小郎君,細眉秀目,正是癡癡凝視著自己。
李幼蘭由不得兩頰緋紅一片,又是轉過頭去,隻那心底卻是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欣悅。江文瀚看著佳人遠去,連著自己懷中抱著的小兔子不斷地蹬腿也絲毫沒有察覺,隻怔怔凝視這那姣好的背影悄然消失在月洞門後,忍不住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卻在這個時候,那丫鬟也是上前來,笑著道:“這位小郎君,這玉墜兒就交與我吧。”說著話,她就是伸出手想要將那小白兔抱回來。江文瀚怔了半晌,才恍悟過來,忙慌手慌腳地想要將那小玉兔子遞與這丫鬟。那丫鬟見著了,由不得嘻嘻一笑,她自是知道今日府裏頭宴請新科進士的事兒,隻打量江文瀚兩眼,再想一想方才自己那小娘子的神色言語,便越發得說得溫軟起來:“您可小心些,幼蘭小娘子最是喜歡這小東西的,若是傷著了它,碧鈿卻是要受罰的呢。”
言辭嬌俏,卻是透了不少信息。
江文瀚雖然不大知道這些小心機,但一心想著方才那個幼蘭小娘子,見著這丫鬟說到了兩句,便忍不住探問道:“幼蘭小娘子是?”
“幼蘭小娘子自是府裏的小娘子,原是老爺的長女。”丫鬟碧鈿回了一句,看著一側的小廝神色有些異樣,便又故意板起臉道:“呀,好個狂徒,倒是敢打探小娘子的事!快走快走!”說完這話,她忙就是伸手將那小兔子奪走,自提起裙擺往月洞門那裏跑去。
江文瀚看著這喚作碧鈿的丫鬟離去的身影,一時悵然若失,卻是說不得什麼話。邊上的小廝見著自家的女郎已是離去,又是怕生出什麼事來,忙就是催促著江文瀚趕緊赴宴:“進士老爺,這會子可是快到點兒了呢?您看……”
“嗯。”江文瀚胡亂應了一聲,心底雖然依依不舍,卻也知道不能再在這裏耽擱了,隻得一步一回頭地離去了。卻不知道就在他們走了之後,那後頭忽而走出三個人來。
“子集,你還是覺得這江文瀚並非好財貨貪權勢之人?”起頭的沈維轉過頭看著中間的馮籍,臉上帶著些許鄙夷:“前番你喚我一並攙扶他回去,此人分明已有妻房,卻不見其妻相迎。我於叢林之中窺見一女子正凝視注視,想來必定是他的那拜了天地的妻房。堂堂大丈夫,讓自己無權無勢無財的妻房落得這般境地,還不是貪權好勢?我先前不願多說,但見著你仍舊待他如故,今番又有這般景象,正是合了舊日的情景。你卻還是這般想來?”
說到這裏,沈維的麵上便露出些不虞之色。這些日子,他們因著家中有些瑣碎事,又要預備殿試,也無暇說及這些,今日與馮籍一並前來,卻是聽得他仍舊對那江文瀚頗有些愛顧,又是恰巧見著江文瀚與這李家小娘子的一番說談行止,不免要說些話來。
“我……”這馮籍還不曾說話,那邊另外一個人卻也開口了:“什麼?這江文瀚已是有了妻房?”他臉色微沉,白皙秀麗的臉龐上浮起一層冷意:“好個登徒子,竟到了我的麵前沾花惹草!”
“子玉,這其中是有些緣故的。”馮籍有些頭疼地看著一側站著的盧廷玉,臉上浮現出些許訕訕然來。雖然這說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所交之友江文瀚,可是盧廷玉可是李家的親眷,與李元茂李大人更是關係親密,夾雜著李家長女的事兒,他不免覺得有些尷尬與猶疑,想了想後還是將李馨衝喜之事並前番所說之話說了一通:“到底是幹係著一位女郎的名聲,她又是那般境地,殊為不易,我便不願多言。但眼下若是不說,隻怕連著她也是要受牽連的,隻得說一聲。文翰如何,倒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