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狡兔三窟 猶有未足(1 / 2)

這廂密談,那廂談論的中心點李馨卻是渾然不覺。她雖說對於後頭張綺玉的話有些顧忌,可是回頭坐下來再三思量之後,著實想不出什麼由頭來,自然也隻能作罷。但是,張綺玉雖然與張氏的關係近來略有些隔閡,可她這麼個聰明人,在江家卻也不是白呆的,上下打點地通透。張氏便有些嫌隙,也要看著已故的哥哥的份上,又是這麼些年的相處,她自己不說,若是下麵的丫鬟仆婦之類的欺壓張綺玉,哪裏會不護著的?江文瀚江文柔,雖說情分深厚不一,可絕對也是將張綺玉看做自家人的。

如此一來,若是張綺玉真真是打定了主意要與自己難堪,自己隻怕是避不開的。李馨放下了前頭的緣由,隻將心神放在後果上來。好一通思量之後,她便起身將那一處屋子的文契取出來,細細看了半日,終究是咬了咬牙,將其用帕子鄭重包裹好了,又塞入懷中貼身放好。

隻是這放好還沒多久,她忽而又想起幾件首飾,擰著眉頭想了半日,才又是取出三四支分量不一,精細得很的釵環,再是尋了破舊匣子,塞入些許棉絮布塊等物,再將其好生放置到床榻下麵,自己這揣著這文契,尋到了小丫鬟多兒那裏,拉著她到了一處偏僻院落。

“多兒,今番卻要麻煩你了。將這個文契收好了,嗯,最好能是看一看,將它托付與馮小郎君。”李馨小心將這帕子包著文契塞入多兒的懷中,輕聲道:“我怕我那裏,卻說不準安妥。”

“怎麼忽而說了這話?可出了什麼事?”多兒聞言大驚,臉色有些泛青:“好端端的,怎麼就忽而這麼說了?難道是前頭在那什麼寺裏頭鬧出什麼來?”一麵說著,一麵卻是不敢怠慢,很是小心地收好了文契。

“唉!”李馨歎了一口氣,有些擔憂,又有些愧疚,低聲道:“沒得總讓你受累,又是冒著天大的風險。”說了兩句,才是在多兒的寬慰與勸說下,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通。又是道:“你說說,這從頭至尾,我哪裏得罪了玉娘?竟招惹出這麼一段怨憤來?”

多兒撇了撇嘴,有些鄙夷:“還能為著什麼?不就是為了大郎麼?她自家心裏頭想著男人,自然看著旁人都是這麼個模樣。且你又是名正言順的。許是她瞅著大郎出息,方越發得氣惱,雖是沒影子的事兒,也是看做眼中釘兒,肉中刺!”

“這卻也是。”李馨聞言稍稍怔忪了半晌,也隻得點頭,拉了拉唇角,帶著些許苦笑,輕聲道:“是我糊塗了,沒想著這麼些事。”但一麵說著,她一麵卻又有些懷疑。哪怕是如此,可那張綺玉先前是親耳聽到自己與馮籍說的那些話的。這偷聽來的話,竟也不信?張綺玉是真個不管不顧,非得尋隙,還是說,這裏頭另有些別的緣故?

李馨想到這裏,總覺得腦中有一絲未知的靈光在閃動,但總也是破不開那一層紗,竟想的不分明。多兒看著李馨的神色變化,又是見著她比先前更瘦削了一點,臉色也有些蒼白,忙是勸道:“要我說,倒是不必理會。這麼些年過去了,還不是這麼一個模樣?她愛是怎麼著,就是怎麼著。你可不要費心費神地熬著想這些,沒得讓自己這身子骨越發得弱了,反倒是稱了她的心!你活得好好的,才是第一注的大事!”

“我明白的。”李馨見著多兒那小小的臉上滿是對她的擔心,自是心裏一陣溫暖,忙是笑著道:“你瞧瞧,我這麼些年不都是好好過來了,哪裏能不清楚這個的?倒是你,可要仔細小心些。這文契,你若是尋不到馮小郎君,便是放到那一處宅院裏頭的,不拘哪個院落,用匣子裝著埋到地下也就是了。”

說到這裏,她思量半晌,還是改了口:“竟還是不必尋馮小郎君,隻在那一處宅子裏頭埋好了便是。但地方卻得小心些,尋一個地勢高,或是有些遮蓋,不大能積水的地兒方好。外頭多加兩個匣子,再用破布衫子什麼的塞好了。”

“我曉得的,在外頭再裹一層油布便是。”多兒嘻嘻笑著,滿口將事兒都應承下來了,才是又有些猶豫著道:“那些銀兩,也是這麼照著做了吧?我雖放在自家院子的角落裏埋著,可也說不準呢,竟也一並放到那邊的宅子裏頭好了。”

“你留十幾兩,旁的都是散著埋在牆角根兒吧。”李馨略一猶豫,也是點了點頭,輕聲道:“咱們也定個地方時間,若是我不在這裏了。那就在那一處宅子右側三個宅子之後的大樹下頭等著,不拘什麼草兒,簪一株在右側的發髻上麵。”

見著李馨這麼安排,多兒的臉色一發得難看,又是緊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一陣,後頭便紅了眼圈兒,帶著哭音道:“這、這青天白日的,難道她還敢殺人不成!”說著,卻是忍不住滴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