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回?”張綺玉揚眉一笑,臉上的笑容卻是單薄蒼白,仿若山崖邊的小白花,透著慘淡的味道:“妹妹何必與我說這些搪塞的話?我便不信,你真是如此想來!他們將我們當做猴兒耍,一朝沒了借力的地方,就是渾然不記得人了!當初逼得你下嫁衝喜,要我說,這成了你固然左右不是人,被瞧做眼中釘肉中刺的,卻還是沒什麼。若是當時我那表弟江文瀚去了,你隻怕會更淒慘,好一點便是守一輩子的活寡,天天為人所欺,壞一點說著什麼克夫的,****糟踐尋了由頭打死了你,也沒人為你說半句話!”
“這我自是明白。”李馨神色淡淡的,她雖是知道些原主的記憶,到底是沒有經曆過的,自然也沒受多少煎熬痛苦之類的磋磨,此時說到起來,竟有幾分神色自若之感。
這般,倒把緊緊盯著她的張綺玉看得心驚,半晌過後,才是有些愣怔著道:“我卻不知道,你原還真的是對這一家子的人,存了那般的感激之心。明知道如此,後頭又是遇到這麼些事,都是能一一忍下去。就是現在對那江文瀚無甚掛念了,也不記恨於心……這點,卻是我不如你了。”
“玉娘說笑了,經曆了這麼些事,誰能真個毫不介懷?”李馨看著張綺玉這麼說,也是有幾分明白,知道自己方才有些過於淡漠了,便垂下頭輕聲道:“隻是養育之恩不亞於生恩。縱然江家有些地方對我不好,可總算是將我養到這麼大了,我便受些磋磨又如何?自打我前番看開了,就是將這些全都拋開了。在江家一日,我便聽夫人的話一日,自個安安生生地過日子。旁的,也不願多想了。”
張綺玉由不得沉默了。
許久之後,她才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有些遊移不定的目光倏然尖銳剛直起來:“我不是你,便不做此想!固然,姑母待我好似女兒,表妹表弟也甚是喜歡我,但是我與了姑母銀錢,並非白吃白住,且那些情分,也都是自個籌劃經營來的!我這麼些年,一番心思人人皆知,卻是被一拖再拖,現在他能尋到更好的,就想將我一股腦兒地拋下去!沒那麼容易!”
李馨並不說話,隻看著張綺玉那迸射出激烈光芒的雙眸,心中略有些驚詫:這個張綺玉,從某一方麵來說,還真是有些外圓內方的意思。不管這外頭如何圓滑,如何周到,這內裏卻還是不能忍受某些東西被觸犯了。哪怕這觸犯的人是她此時的依靠,心中所愛的人,也是照樣要回以雷霆之擊。
這樣的個性,不是不好,可是在這個場景下,卻是傷人傷己了。
不過這兩方她都不信任頗為討厭的,李馨便沒什麼勸說的心思,隻是稍稍偏過臉去,連動也不動一下。
張綺玉登時臉皮子一陣抽搐,心下失望更勝。盤嬤嬤站在一邊看著,正是要開口,卻被張綺玉發現,揮手止住她開口說話,自己咳嗽一聲,便還是道:“看來,妹妹不但將我仍舊看做需要提防的人,還是個無利不起早,事不幹己不開口的性子。也罷,我這有一句話,若是你仍舊看不上,我便不說旁的話,隻做今日我們不曾見麵。”
聽到這裏,李馨微微抬頭看向張綺玉,眼底有些疑惑。
張綺玉微微一笑,纖細白皙的手指將右側耳邊落下的一根頭發勾了起來,一麵氣定神閑著道:“若是你幫我,我便幫你從這江家出來,另立一個女戶,如何?”
這話一說,饒是李馨心底有些準備的,也是吃了一驚,當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張綺玉,訝然道:“你能做得到?”
“自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況且這江家我也比你更熟悉,姑母是怎麼樣的性子,我更是明白。勸她將你放了去,其實並不難。”張綺玉笑吟吟著,看著李馨仍舊沒有應下,但是眉眼之間有些意動,便又道:“再者,就算姑母想到旁的緣故,不願意了。你卻忘了舊日她為你尋母的事兒?從這一頭做起,也不甚艱難。你看如何?”
“你當真是為了這一口氣,願意花費這麼些精力?”李馨心底的疑惑依舊沒有逝去,若說張綺玉想報複些什麼,那也算正常,可是為此這麼處心積慮,花費巨大,倒是讓人疑惑了:“哪怕我也不一定能幫著你什麼。”
“怎麼會不一定能呢?”張綺玉神色冷淡,目光卻是灼熱地能使空氣燃燒起來一般:“你一定能夠的!最起碼,那個李幼蘭,可不是我這種傻瓜,她要是聽到了表弟他早就是有了婚盟,還會願意嗎?哪怕她真是昏了頭的,李家高門大第的,哪裏會讓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