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就勢成事 因情忍避(1 / 2)

幼蘭見著母親癱軟在地,一時也是驚住了,半晌沒能晃過神來。還是她的丫鬟碧鈿素來有些心機的,雖不敢明目張膽地窺聽,也是時時注意,這會兒聽得裏麵半晌沒個響動,便走到簾子跟前,喚了一聲:“女郎,可是您喚人倒茶來著?”

這一聲兒,才讓幼蘭回過神來。她渾身一顫,就忙俯身撲到賈氏的身前,一麵攙扶,一麵含淚喚道:“阿母,阿母,您這是怎麼了?”如此喚了幾聲兒,碧鈿已然聽出不對勁來,趕忙打起簾子幾步闖進來,幼蘭正抬起頭,滿麵是淚地與她連聲泣道:“趕緊扶母親到床榻上靠著,再使人請大夫過來診治!”

這一句話雖然說得爽利,但她心底也並非沒有後悔愧疚的,邊說著話,一邊兒眼圈兒通紅,言語哽咽。幼蘭原就生得好,平日裏隻一味兒的自矜自傲,從不曾在人前人後落一滴淚珠子的,如今雙目流淚,神情哀婉,更襯出眉眼間的一段風流款段來,便是碧鈿這常年近身伺候的看著了,一時也是怔住。半晌過去,碧鈿才是在一幹丫鬟呼喊進來的喧鬧聲中,回過神來,又忙忙喊了人,幫著幼蘭攙扶起賈氏,又小心安置妥當。

這一樣做完,碧鈿令人趕緊請大夫,這才回過頭來預備與幼蘭說話兒,也是勸導的意思。誰想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邊早有碧霞伺候著坐下,又是低聲細細地勸說,又是遞帕子送茶水的。碧鈿看得眼底冒火,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再鬧騰些什麼,平白受幼蘭的遷怒,隻心底少不得對碧霞憤憤幾句:慣會眉高眼低蹭鞋底的小蹄子,平日裏倒是做出一副寬厚的模樣,真個該抓尖要強的時候,又是讓了誰去!真真是泥腿子會打算的賤骨頭!

她心底這麼想著,麵上卻是半分不顯,心底一番打算,便有了主意,忙就緊蹙眉頭上前來道:“女郎,夫人忽而就病了,可這一時半會兒的,大夫也不能上門來。可是喚幾個世情上經曆過的老嬤嬤過來看一看?自然不是要她們診治的,但若是有見過的知道怎麼安置更妥當的,也是好的。”

幼蘭原本被碧霞勸得已是漸漸緩過神來,正是對自己氣倒賈氏心虛愧疚的時侯,又聽得碧鈿所言也頗有些道理,忙站起身來道:“這話說得不錯,趕緊使人將阿母身邊兒的幾個老嬤嬤請過來瞧一瞧。原是我的不是,累得她煩擾擔憂我並家裏,若是她老人家落下什麼不好來,豈不是我一輩子的罪過!”

說到這裏,幼蘭也是忍不住滴下淚來。

碧鈿聽到這話,少不得與碧霞等人勸說寬慰幾句,又忙使人去請老嬤嬤過來,心裏卻有幾分咋舌:女郎越發得能幹了,自己方才離著最近,也是隱約聽了幾耳朵,分明是為著那江家的小郎君,女郎與夫人爭持起來氣著了夫人,可這話一說,反倒是旁人的不是了。哪怕就是那馨予小娘子在這兒,也平白落得一身汙水,說不得半個辯駁的話。如此一想,她不免更生警惕,又暗暗為自己的以後發愁。

且不提這碧鈿如何思量,隻李家上下人等卻是為賈氏的昏迷好生鬧騰了一場。等著大夫過來診治,說著不過是一時氣急攻心,開了幾貼藥讓好生養著雲雲,這李家才又恢複了原本的安靜。暗地裏旁人且不提,致安卻與幼蓉道:“聽得這番情勢,隻怕二姐若不出來走動,母親可得常有些什麼病症了。我思量著,不若就遂了母親的心,也省得她三不五時再鬧騰什麼。”

幼蓉聽得也是遲疑,半晌過後才是皺著眉頭道:“隻怕父親那裏不好說呢。再者,若起頭兒就是這麼過去了,二姐姐日後若還是這麼沒個忌憚的,如何了得。就是大姐姐那裏,難道心底便沒個想頭?自來不患貧而患不均呢。”

“不外各退一步罷了。便是大姐,心底也是明白的,雖說身份有別,可縣官不如現管,自來如此。”致安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但情勢如此,竟也是不得已的。由此,他神情淡淡的,說出來的話也透著些厭煩:“總不能當真讓母親三不五時鬧一場吧。這麼三天兩日的折騰,隻怕父親更是惱了。不若我們就去求一求,讓二姐在母親身側伺疾便是。母親雖是糊塗,也當知道若總這麼讓二姐鬧下去,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的。”

幼蓉思量再三,並沒有旁的法子,也隻得應了,但心底究竟有些不安。她便又去了馨予那裏,期期艾艾說了這件事。馨予前頭已是做了好人,後麵自然不會攔著。不過,她也沒開口說著也要幫忙求情,倒不是心底有氣什麼的,不過是為人不能太過算計求全,誰也不是傻子,哪裏會不懷疑的?自己沒的費了力,反倒更讓人生疑。

幼蓉卻也沒想這些,隻見著馨予並不介懷,隻說是兒女應該四個字,她也鬆了一口氣,忙就是與致遠致安一道兒求到了元茂那裏。他們也不是一味兒的求情,一半卻是想著家中吵擾過甚,外頭的人瞧著也不像,且也不能眼看著母親再鬧出荒唐糊塗事來。元茂聽得他們如此說了一通,思量半晌,卻是將手底下壓著的信箋取出來看了一會,一歎道:“若是旁的時候,你們便是再三求情,也是不能的!幼蘭她若是再不調教,日後出了門,豈不是要連帶你們的名聲都敗壞了。我這做父親的,卻不是與你們母親一道兒,萬沒有為了她這麼一個,倒是不理你們的婚嫁前程的!隻是你們大姑母一家便是要過來走動,你母親若還是這樣,也不是個體統。告訴她去,這禁足能放鬆一些,可該抄寫的還是得抄寫,該是少走動的還是少走動。眼下也不必去旁的地方,與她母親伺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