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看著幼蘭似有些迫不及待要回去,心底生出些許疑惑來:那碧兒不過是個小丫頭,平日裏並不在小娘子的跟前作那等露麵的事,也就是前些時日,才偶爾聽小娘子喚她過來吩咐事,可如今看來,小娘子竟是頗為看重她,聽得她有事兒要回,便緊著要回去……
想到這裏,碧霞忽而想起先前傳過來的那些風裏言風裏語的話,心底微微一頓,竟有些遲疑起來。隻看著幼蘭雙目璨璨,麵色含春,與近些時日的緊繃焦躁大為不同,若此時說出什麼話來,隻怕壞了她的心情,一發得不好了。因此,她步子微微一頓,卻沒有顯露半分異樣,隻在暗地裏少不得添上一件事:等著小娘子問完了話,自個卻得去那個碧兒身上探探底細,若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幼蘭卻是不知道自己貼身婢女所思所想,隻一味歡喜:自己方有了定論,再不理會旁的,一心一意與江郎一輩子,那邊碧兒想見著就是要替江郎傳信過來,可不是天意見憐,喜事成雙的兆頭麼!想到這些,她提起裙角,步子便更快了三分,就是碧霞也不得不緊跟著小步跑了幾下。
這一般急促之下,幼蘭不多時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才是跨入自己的屋子裏,她就聽到碧鈿等幾個丫鬟正是逼問碧兒:“究竟是什麼事?竟隻能與女郎說了?我瞧著碧兒你越發的能幹,隻怕日後也不必我們了,隻你一個也就夠使喚了——什麼事兒做不成的?”
碧霞在外頭聽了兩句,心下有些焦急,忙咳嗽了兩句,正待說話打開岔。誰知幼蘭聽得這話,臉色一變,便有三分惱怒,當即不等她說話,便摔開簾子,跨入屋子裏來:“我倒不知道了,你們竟是擒了反叛不成?好大的功勞,我的什麼事,也要一清二楚擺在你們麵前了!”說罷,她冷哼一聲,隻盯著碧霞等三個丫鬟,唇角勾起一絲笑容來。
碧鈿等丫鬟見著這般場景,麵色登時一白,更有冷汗涔涔而下的,已忙不迭跪下來磕頭。還是碧霞略有些膽氣,雖也是跪下來磕了頭,卻還能說兩句話:“女郎恕罪,奴婢們尋不到您,碧兒又是百般催促,奴婢們也是急了,不免多說了幾句話。心底卻沒有半分旁的意思,還請您瞧著往日裏主仆一場,饒了奴婢們這一次。奴婢們再也不敢了的。”
碧霞也忙跪下來與幼蘭求道:“女郎,您就饒了碧霞她們吧。她們隻是先前不曾緊跟著您,這會子又有急事,不免慌亂之下胡亂說了幾句,並無旁的心思。”
幼蘭不過是敲打兩下,也是為碧兒略略撐腰一二,免得她通報與自己,還要被人攔住或是探問了。見著碧鈿等人說得婉轉,碧霞也是給了個台階,她便點了點頭,神色略略緩和了些,淡淡道:“罷了。日後還是如此,可要仔細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們這些菩薩,少不得攆出去了。自家愛是怎麼拿大就在自家怎麼去,我這屋子裏,卻是不能的。”
說完這話,她轉過頭看向在一側也是低頭跪下的碧兒,麵上由不得露出笑容來:“碧兒,你隨我到裏頭去說話。”碧兒忙是應了,起身跟了過去。碧霞等人少不得在後頭謝了幼蘭的寬恕,可那心底卻都為一個碧兒生出波瀾來。
對於這些想法,幼蘭自是不理會的,隻碧兒在進去前,卻少不得眼底溜了眾人一圈兒,心中暗暗有些戰栗:今番自己可是得罪了這幾個,若不將這事兒處置一二,日後再小娘子身邊,少不得要受些齷齪氣不說,隻怕沒兩日就要被折騰下去了。這一樁事,可得仔細掂量掂量。
她這麼想著,身子卻是隨著幼蘭到了屋子裏頭,等著幼蘭坐下來,碧兒已回過神來,忙就是跪在跟前,低聲道:“女郎,那邊傳了個信過來。”說著這話,她就從袖子裏頭取出一張淡雅的竹綠撒花箋,遞給幼蘭。
“怎麼前些日子總也沒見著?今日倒是有了?”幼蘭一麵歡喜地接過那信箋,一麵卻又有些遲疑,一雙美眸隻盯著碧兒。碧兒也不敢隱瞞半分,忙就垂首恭恭敬敬著道:“不知道怎麼的,後麵的門又是換了個人看守,還有婆子來回警戒。奴婢也不敢近前來,又怕您這裏著急,思來想去終與琢磨出一個主意來,托了奴婢的弟弟在門邊看著,也好與那邊搭上。隻是門前有人看守,不同以前,那邊瞧著也不敢近前。偏生府裏周圍往來的車馬甚多,竟也不好一一搜尋。好不容易,才是得了這麼一個巧兒,與那邊有了信。”
幼蘭聽得這些,自是明白前因後果的,麵上便漸漸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她隨意看了周圍一眼,就從一側針線籃中取出一個荷包,砰地一聲扔到碧兒所跪著的膝蓋上,道:“這事兒你做的不錯,這是賞你的。好生與我辦事,若是再出什麼紕漏,可仔細你的皮!”若不是這碧兒已是與士榮見過麵的,她如今又不能與士榮見麵,單單露出行跡一事,就足夠捶打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