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哀陳父兄 怨對父母(1 / 2)

這一通話,非但致遠致安兩兄弟聽得心驚膽顫,便是慣常在官場上見識過的李元茂,一時也是怔住,臉色微變。他看著自己這個小女兒,見著她麵容蒼白,神情憔悴,渾然沒有過往的嬌俏柔美之態,反倒似添了多少愁苦似的,雙眉緊蹙,雙眸紅腫,便穿著一身色調柔美的衣衫也遮掩不過滿腔的哀痛。

元茂心底一歎,一麵是生出愛憐之心,心疼這小女兒竟遇到這樣的事,有這樣的母姐,一麵又有些怨怒,小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驚嚇,賈氏並幼蘭難辭其咎,著實可惱可恨。隻想到賈氏,他不免有些奇怪,這樣的事,她怎麼也不在這裏護著幼蘭,這斷然不是她的性子。

由此,他略一沉吟,就看著早已哭倒在地,卻被致遠致安兩人攙扶起來的幼蓉:“你母親並不知道這件事?是你不曾說與她,或是她渾然不在意?”

“母親倒是過來相問了。隻是她與姐姐一道過來。”幼蓉略略一頓,麵上的神情更是哀傷了三分:“我那時瞧著姐姐,心裏也有怨懟之意,不免露出三分來。母親見著了,起頭便是護著她,我見著如此,也無心再說什麼了。”她起頭還有傷感之意,可說到後麵,卻漸漸淡漠下來,仿佛對於這樣的待遇,並沒有什麼怨言一般。

“什麼!母親竟是如此糊塗?”元茂都聽得臉色發冷,邊上的致安最是疼愛幼蓉的,聽得這話,在震驚之下不免吐出幾句真心話來:“你落了水,差點兒便送了小命,她還隻管先護著二姐?”

“二弟。”致遠雖然也覺得這般事體著實不堪,但聽得致安這麼說,仍舊是喚了一聲,又看著幼蓉垂著臉,兩行淚便似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白皙的臉頰一路滑落,又滴落砸在地麵上。他心底不免也疼惜起來。畢竟,幼蓉是他們兄妹之中最小的一個,又素來溫柔懂事,總與他們做些針線活兒,或是煲湯做點心,沒事兒也細心與他們說話,最是可人疼的。饒是致遠這般端方的人,也要對她更為憐愛的,由此,他稍稍一頓,便又伸手拍了拍幼蓉纖弱的背,低聲勸道:“三妹妹,莫要傷心,有我們在,必定不會委屈了你。”

“你們先坐下來再說話。”元茂看著這兄妹三人情分深重,心底也略略寬慰了些,當即便先開口讓三人坐定,才是看著幼蓉道:“這等事,我必定不能姑息的!若幼蘭連著這般事也做得出,為著私情,連你這親妹妹的性命也不管不顧,如此狠心的人,如何能做我李家的女兒!又有何麵目再做我李元茂的女兒!”

“父親!”雖然對於幼蘭,幼蓉當真是怨懟不已,可聽的元茂說得決絕,甚至有些要將幼蘭趕出家門的味道,幼蓉心底一顫,也不知道是心軟,還是覺得震驚,口中就喚出一聲來。致遠原聽的這些話,也有幾分心軟,可幼蓉這一聲,卻讓他說不出半個字來:妹妹經了這樣的事,仍舊想著求情,相比而言,二姐的言行當真是……

想到這裏,致遠暗歎了一聲,偏過頭去。致安卻是眉頭微微一挑,目光裏露出幾分銳利來:“妹妹,你且想一想母親素來如何待二姐的,再說旁的。”幼蓉聽得一怔,腦中閃過賈氏素日裏寵溺慣著幼蘭的種種,原本到了喉嚨裏想要說的話也都咽下去了,隻抿了抿唇,又低下頭去——若非母親總也是寵著二姐,舍不得責罰她半分,如何會養成她現在的性子?自己還為著她求情說話,豈不是和母親一個樣了。

“致安,若是如你所想,這件事該是如何區處?”元茂看著這般情景,原本要說的話也暫且按下,隻盯著致安道。

致安聞言,手指微微一動,才是抬起頭看向元茂道:“父親,二姐這般事,雖然有種種不是,到底還要顧及家風名聲,否則拖累了大姐並妹妹的名聲,豈不是因小失大?因著這個,總歸也就訓斥責罰一番罷了。但若隻是如此,二姐素來桀驁不馴,又性情張揚,母親極疼愛她,府裏上下人等莫不是避讓三分的。她一心與那江家的小子相好,總有法子鬧騰的。事到如今,也就兩條路,一則索性遂了她的願,二則早早與她定了婚事,早日嫁出去,斷了她的念想。”

“二哥。”幼蓉聽得這些話,一時也忘了自己的悲痛哀傷,隻怔怔看著致安,低聲道:“這兩樣,不論那一樁,都不是好做的呀。”致遠也歎了一口氣,知道這兩條路是一回事,真的要上去,那也都是難事。

“前者,那江家小子好色忘義,便幼蘭再不好,也是我們李家的女兒,結了親日後諸般事也難以斬斷。”元茂看著自己這三個兒女,致遠穩重明白,卻又顧及情分,難下決斷;致安敏銳剔透,但也失之尖利;小女兒溫雅真切,隻難以決斷。不過細細說起來,倒也都在尋常之中,並不算得大錯,隻幼蘭這一個,如何會這般執拗自私?難道真的是自己不曾教養好,又被賈氏寵溺壞了?他心地這麼想著,麵上便有幾分黯然,又道:“後者,幼蘭素來執拗,如何會甘願?這些日子看來,她便知道前麵是一堵牆,心之所向,就是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