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雯原是聰明人,自是明白這是馨予怕自家於京中陌生,一時半日沒想到。且賈氏又是那麼一個人,更不會提及此事,方特特過來說一聲兒。一片好意,她自是要謝過的。但想著方才自己弟弟林瑾所說之事,她不免有有些踟躕。
馨予看著她麵有羞愧遲疑之色,再看著越發有幾分坐立難安的林瑾,便探身拉出林雯的手,笑著道:“可有什麼為難的事?我雖是不能的,聽了後許也能說個主意。”
“還不是瑾弟的事。”林雯麵有羞愧之色,瞥了在那裏漲紅著臉沒說話的林瑾,拉著馨予的手,低聲將事情說了出來。原來,林瑾在書院裏讀書,因著朋友俱無,不免有些寂寞,有心結交一二,倒是沒有拘束是不是書院內裏的人。不曾想其中卻有個心思奸猾的,勾著他入了賭坊。他年歲雖小,卻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還沒進去的時候尚懵懵懂懂的,等著到了地方,如何不明白,立時就要回去。隻是那勾著他過來的人,如何肯放人,反而威逼起來——這書院最是重規矩的,且林家也容不得自家子弟入了賭坊的,要是他告發出來。林瑾的名聲自是一敗塗地,少不得還要牽累林家,更要受家法的。
如此種種的話,一時卻是唬住了林瑾,他雖是麵如土色,但也不敢掙紮,眼瞅著就要被拉進賭坊離去,湊巧這會子有個書院的人瞧見了,攔住斥責一番,便將他救下來,又好生問了住處,親自將他送回到李家門口。
“那位公子姓馮名蘊,字子藏,原是馮家三房的幼子。”林雯低聲說著,看著馨予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便又低聲道:“都說是馮籍馮公子的弟弟,我聽說表姐與馮家的小娘子交情極好,便想托你認識一二,再者也是要當麵致謝的。”
馨予心底明白,多半還是怕那人去告發了,無人證明林瑾的清白,方才先過了這麼一道,後麵若是再出這樣的事,那馮蘊也不會袖手旁觀了。當然,馮蘊先前能夠挺身而出,必定不會是那等冷眼旁觀的人,不過林雯也是愛弟心切,方才如此。這番事,說來倒不算什麼大事。
因此,她便是笑了笑,道:“原是如此。這般自然要好生謝過的,我不過是個中人,倒也沒什麼為難的,等著回去我就寫一封信箋與芸娘,提一提這件事。等著大後日的宴席上,我再與你介紹芸娘,如此可好?”
見著馨予隻說介紹的事,半句不提林瑾如何如何的話,林雯暗歎她的謹慎小心,麵上卻也是含笑謝過,就是林瑾,瞧著這位表姐言談可親,又是極和氣的人,也漸漸鬆了一口氣,起身鄭重一禮,道:“多謝表姐。”馨予忙是起身讓過,笑著道:“些許小事,如何當得起這般禮數。再者我們原也是表親,自然不能如旁人般生疏客氣。表弟若還如此,我可要惱了。”
林瑾聞言,才是靦腆一笑,連聲說不敢等語,重頭坐下來。林雯看著也是唇角微微一勾,拉著馨予坐下來,嗔道:“原是他該做的,你有什麼受不住的?就是論起年齒,也是應當之事。”
馨予自是推辭,隻說受不得。兩人又是說了半晌的話,馨予才是起身告辭,等著出了門回到家中,便早早提筆寫了信箋,使人送與馮芸。而後再無旁事。等著第二日去了一趟林府,倒也沒怎麼賞玩,隻是略略聚一下,說幾句話她們便回來了。到底林家今日原是搬動的日子,不好多呆,反倒讓林家更手忙腳亂的。
而後,便是大後日的羅家宴請。那日天才蒙蒙亮,馨予便是起身,一番梳洗之後,將早早備下的玉紅撒花遍地金菊的羅衫、海棠紅細綾子長裙,並一套鎏金嵌紅寶的釵環一一穿戴妥當。邊上又有青鶯等人與她戴上金累絲葫蘆墜子、寶石金項圈、累絲金鐲子。一色的金紅,馨予看著鏡子裏頭的自己,不免一笑,道:“瞧著這一身晃眼得很,又累贅,隻是這樣的宴請,卻不得不如此。”
“女郎說的什麼話,誰家女孩兒不是一身紅裝的?”青鶴在一側抿著嘴笑,一麵又是打量了兩眼,一麵歎道:“若是您平日裏也妝扮起來,那就好了,整日裏這麼寒素簡單的,倒讓人看著不像了。”
聽的這話,馨予卻是不以為意,道:“若是正經八百的身份,便不講究這個,旁人也不敢輕看了去。若是略略差了一層的身份,便十二分的講究,旁人心底也是有數的。既是如此,何必汲汲營營,反倒是讓人看笑話去。”青鶴聽得這話,倒是一怔,半日說不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