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予心中一動,便覺得有些不好,隻是思來想去,也唯有與羅家母女接觸一事,許是犯了她們什麼忌諱。但是,這樣的事也不是她一個能掌控的,眼瞅著羅玉珍又是上前來笑言,她隻得暗暗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忙拉著她到了邊上去,也省得再落在賈氏母女,引得她們惱怒,平白失了臉麵。
也就在她一轉身之後,幼蘭恨得咬牙,生生將雙手攥著拳頭,連指甲在手心底掐出深深的印子也絲毫不蹭察覺:“阿母,你瞧瞧,這半日的功夫,那小賤人就是攀了上去,就這樣了,你還想著那些心思?”她強自壓低聲音,但氣惱之下,每個字都仿佛是銅豆子從竹筒裏頭蹦出來般,清晰而又剛硬。隻因她是緊湊著賈氏的耳邊說的話,略略離得近的人也隱隱聽到幾個字,又是這麼嘈雜的地方,也無人在意。
賈氏看著幼蘭氣得臉色鐵青,心底也不免翻湧起來:自己的女兒幼蘭,容貌秀美,氣度高華,又是聰明伶俐的,莫說半點不遜於旁人,比之盧秀芝所出的那個小賤種,自是高出十倍!偏生幼蘭的前程有限,那江家家世低微,江文瀚才華眼前也看不出來,日後說不準是個什麼模樣。而這小賤種卻是能攀上羅家這樣的好人家,羅玉成那樣俊逸小郎君!
蒼天何其不公!
便是幼蓉,也就是年歲小了些,何曾有半分輸與那小賤種的?更可恨,若是能攀上羅家這樣的婚事,莫說以後娘家無靠,婆家受氣之類的,隻要那小賤種站穩了腳跟,隻怕要幼蘭他們要受累受氣了!
想到這裏,賈氏心底真真熬油似的翻滾不休,半日才是在幼蘭仿佛能噴出火焰一般的眸子裏,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行了!這也是你該說的?還有我在呢,你當我便沒有法子備著?你隻看著,不許過去打攪,沒得壞了我的籌劃!”
這話說得十分穩當,又不露半點風聲,就是邊上的人聽著,也隻當是做母親的教訓女兒而已,更無人理會。隻有幼蘭暫且壓住了心裏的氣惱,咬著下唇道:“女兒知道了。”
實際說來,賈氏哪有什麼主意備著,隻是先前早有些對付馨予的法子,每日裏也多有琢磨的。而要算計一個女子,最合適的也莫過於在婚事上麵折騰。因此,雖然對羅家看重馨予略有些準備不足,但賈氏對於如何攪和掉馨予的好姻緣,卻是早有準備的。
不過因為前番事情已是在元茂那裏落了不好,若再在這上麵顯出痕跡來,沒得卻要幼蘭他們也受罪,連帶著自己也要牽累上。可得尋出一個小法子,總要敷衍過這一段兒,日後才好騰挪。最好,能夠不起眼之間遞個信兒,讓羅家自個誤會了去才好。
心底這麼想著的,賈氏便慢慢有了主意,這會子她也略覺得站著腳酸,忙拉著幼蘭坐在一側的席麵上。卻也在這個時候,安夫人見著了她們母女的舉動,略略思量半晌,便也坐在席麵上,一麵告罪說略有些腳酸,一麵卻是靠近賈氏母女,笑道:“賈夫人也是累了?”
“正是呢。”賈氏沒想到她也會如此,倒是吃了一驚,但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心底不免又有幾分惱怒,麵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過來半晌兒總也是應酬往來,到底是平素有些交往的,總要說幾句家長裏短的。”
“卻正是這話。但話又說回來,為著兒女,誰個不能應酬周到呢。”安夫人也微微一笑,又是打量了幼蘭兩眼,看著她隻是垂著臉不說話,容色卻是好的,便也稱讚兩句:“說來你家的小娘子也漸次大了,瞧瞧這容貌,嬌嫩得水蔥兒似的,我瞧著便是歡喜。日後也不知道哪個有福氣的得了去!”
這話倒是出乎賈氏並幼蘭的意料,兩人俱是一怔,賈氏才回過神來,隻麵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幾分,心底卻有些遺憾,口中道:“也是快了。非但她已是有了人選,便她姐姐馨娘也是如此的。老爺心底早有了準數,過不得多久,想來就要下帖子請您過來了。”
“竟是這麼快就有了準數?”安夫人聽得一怔,心底也有些遺憾,搖了搖頭道:“女郎還小著呢,便拖兩年也是好的,在自家總比在婆家自在。”
“如何不是呢,隻是年歲漸大,總要早早籌劃妥當了才好,等著下了文定,再過兩年也是無妨的。”賈氏看著安夫人臉上的遺憾之色,心底的歡喜便洋溢而出,麵色倒是更顯得紅潤歡喜:“不過我思量著,女大成仇,竟還是早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