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女郎聽得這話,俱是笑了。馮芸卻有幾分嗔怪,當即拉著馨予道:“這話又是從何說來?我還未曾罰你,你倒是要灌我的酒了!先前的聯詩,你可不曾使力呢。不然,能隻有那麼幾句詩?”馨予聽得這話,忙就是求饒了兩句,又道:“這可真真是冤枉我了,我素日裏也無捷才,一般的詩文,俱是要斟酌過來才能一看,否則,竟是打油詩也是不如的。這聯句,自然是正對了我的為難之處,方才如此的。哪裏敢在諸家姐妹麵前妄自尊大,竟輕忽了去?”
這話倒是讓人聽得心頭歡喜。便是馮芸,口中的話說出來後,也察覺到自己說得有些造次了,如今見馨予這般說來,方才笑著道:“這話倒還過得去。既是如此,我們便饒了你這一遭。隻是後頭,你可得斟酌一首好詩來,也算補償一二。可好?”
馨予先前便是預備鬆散一些的,聽得馮芸這麼說,也是順勢笑著道:“詩文倒還罷了,可巧前兒我作了一首燈謎,卻是有幾分意思的。不如說出來,也能討諸位姐妹一笑?”
“燈謎?這個好,整日裏便是詩詞歌賦的,卻少見著這個的。”邊上的沈綺也是湊上來,笑著道:“不如我們也是湊個興?”聽得這話,邊上幾個女孩兒也略有幾分心動。馨予瞧了一回,便笑著道:“不過頑笑一番罷了,自然是怎麼好怎麼來的。我先前便隻布置了聯詩一樣,旁的,或是下棋,或是作畫,或是謎語,或是觀景,諸位喜歡什麼,便做什麼。原也不是那等宴席,隨性隨心便好。”
聽得這話,馮芸等人也略覺得有幾分新奇,當下或是呼朋喚友地推開窗牖觀賞景致的,或是取了棋盤,一麵下棋,一麵與人說話的,如此種種,不一而足。馨予也是令人端來香茶熱酒並一些糕點果子來,好一通布置後,正是稍稍鬆了一口氣,便是被遞到唇邊的一杯酒嚇了一跳。
“整日裏拿話搪塞。那燈謎又在何處?趕緊吃了一盞酒,再說那燈謎之事。”原來卻是馮芸瞧著馨予諸般事已是周全,便湊上來又鬧道。馨予也是一笑,接過那熱熱的黃酒吃盡了,才是在心底轉了一圈,道:“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馮芸等人稍稍一怔,她們俱是聰明伶俐的,不多時,倒是有大半的人都是猜了出來。沈綺便笑著道:“馨娘這謎語卻是不出奇呢。”
“若是當詠物詩,卻是極好的。”石秋芳也是在旁抿著唇一笑,道。旁邊的人便都是鼓噪起來,想要馨予再做一首詩來。馨予卻是攤手笑著道:“這一時半會兒的,如何能尋出來?諸位且饒過我這一遭,若是後頭還能,必定另外琢磨一首來。再者,我也是拋磚引玉呢,還想著諸位也能題上幾首謎語來,也是熱鬧一回。”
然而,馨予這話雖然說得好,卻少不得要被人灌了幾杯酒,她平日裏也從未沾酒的,一時間連著吃了幾盞酒,倒是有些頭暈起來,當即忙拉了馮芸,囑托兩句,隻說自己出去走動一會兒,散散酒意,馮芸也是答應了,又道:“既是有幾分醉意,可得讓人攙扶著,如今地上正是溜滑的時候,你更是要小心才是。”
馨予應了一聲,左右看了看,沒瞧見青鶴幾人,便隨意招手喚了兩個小丫鬟攙扶著自己出了水閣,在邊上的一處假山石旁略略走了一圈,正是覺得酒意散去的時候,她忽而聽見有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因著今日卻是自己主持小聚,她自然不敢怠慢,以為是裏麵有什麼事兒出來,忙就是應了一聲,令丫鬟攙扶著自己循聲而去。
然而,她瞧見的卻是站在外麵的秦玉惜。
“惜娘如何在這裏?”馨予腳步一頓,一麵抬頭看向她,一麵唇角微微勾起,輕聲和緩著問道:“可也吃了酒,方出來發散發散?”
秦玉惜卻是往那兩個小丫鬟身上深深看了兩眼,見著馨予仍舊是無動於衷,她那一雙水眸之中閃過一絲光亮,方才笑著道:“原是瞧著馨娘出來了,我有些話要說,方才跟著過來。隻是這話……”說到這裏,她又是一頓,看向馨予的目光更幽深了幾分。
見著秦玉惜將話說得這般明白,馨予微微抿了抿唇角,方才輕聲讓兩個小丫鬟在前麵不遠處的小橋邊等著。一麵又是轉過頭來看向秦玉惜,溫聲道:“惜娘有什麼話,隻管道來。若是我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也請見諒一二。”
“自然要見諒的。”秦玉惜見著那兩個小丫鬟在十來米外,大約是聽不見聲音的,便有幾分放肆起來:“我先前還不知道,原來馨娘你竟是個養女。在江家那等小地方過了十來年,又是衝喜,又是婚約,又是奪夫、哎呀,我可不是故意說這些的,隻是聽說了這些,當真有幾分吃驚呢。這不,見著了馨娘你,自然也得問一聲兒,若是個流言什麼的,日後也能幫你辯駁一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