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看看時間,這才是上午十點左右,真像張誌東說得那麼遙遙無期就慘了。想地級市委書記怎麼就會不滿意呢?這北海灣在他心目是什麼位置?難道也像前任那麼重要?他想不會吧?一個地級市委書記對下麵的事會管得那麼具體?何況,他又不是不知道,新人新作風的官場規律,新任另辟蹊徑不沿著上任的路子走下去,也是正常的呀!
老鄺猶猶豫豫地說:“會不會,會不會……”
他沒把話說完,知道這麼說了,李向東也該明白他的意思了。果然,李向東就看看他,什麼話也沒說,心裏很有些壓力,這是地級市委書記的辦公室,在這裏說這種話,仿佛就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
他說:“我們出去談吧!”
老鄺會意地站起來,兩人就往外走。經過那秘書辦公室的門,李向東對那秘書說,我們下去轉一轉。
他們也不敢走太遠,就呆在市委大樓下麵的芒果樹下說話。這裏是必經之路,地級市委書記回來,定要經過這裏。
李向東說:“應該不會吧?地級市委書記跟他們不會有那種關係吧?”
老鄺說:“這怎麼說得清呢?”
李向東說:“至少,前任書記離開市縣後,安排得就不怎麼樣。”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有那種說不清的關係,地級市委書記總會安排個好位置給前任。
老鄺說:“或許,不是他的問題。這事還涉及到鍾市長,涉及到老錢。”
李向東也都一一否認了,如果鍾市長有那關係,他李向東也不可能回市縣,當市委書記的就是鍾市長了。老錢更不可能,一個常務副市長與地級市委書記掛得上嗎?
突然,他想起了汪總說的話,這一條條線的,也不知會通到什麼地方,鍾市長身後不就有一個省政府副秘書長嗎?那副秘書長說了話,地級市委書記也不能不顧忌。
最後,李向東發現自己又把事兒搞混了。今天,他總有一種找不著北的感覺,陳局長跟他通電話時,他就費了好大的勁才弄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張誌東跟他通電話,他又連連誤會了張誌東的意思。
現在,他又把主題搞錯了。
這北海灣是兩件事,用他的話說,一件是明槍,一件是暗箭。張誌東明明說的是明槍的事,說的是地級市委書記不高興他搞的那個研討會,自己怎麼就想到暗箭那件事上去了?
他要否定北海灣開發,關鍾市長什麼事?關老錢什麼事?那都是前任的問題。顯然,前任跟地級市委書記是沒有那種特殊關係的,顯然,地級市委書記不高興他否定開發北海灣,是出於一種純工作關係。
這樣,他就想,是不是這麼多年來,地級市委書記也認同了市縣開發北海灣,打通海陸運輸的發展思路?張誌東不是說了嗎?他幾乎不把地級市委放在眼裏了,做事也不向地級市委請示請示。
他對老鄺說:“應該是這個問題,應該向地級市委書記好好解釋解釋。”
上午下班的人流陸陸續續從市委大樓裏出來的時候,地級市委書記的車就開了過來,那個零零一的車牌號,很醒目地讓人感覺到了一種至高無尚的威嚴。李向東和老鄺幾乎就是挺直腰杆,看著那車駛到過來,再往前駛時,他們忙就一溜小跑地跟了過去。
地級市委書記下了車,隻是回頭一瞥,像是讓他們知道他已經看見他們了,就一扭頭,繼續向樓道裏走。李向東忙又急走幾步,在後麵喊,書記,書記!但地級市委書記頭也不回。隻是在電梯口等電梯時,他才問,你們來多長時間了?眼睛卻看著電梯上方那盞閃爍的燈,像是在跟電梯說話,像是在跟電梯說,芝麻開門!
李向東“嘿嘿”地笑,說:“一接到你秘書的電話,就趕過來了。”
地級市委書記說:“他沒接待你們嗎?沒叫你們在我辦公室等嗎?”
他說,我叫來的人,還是第一次在這外麵等的!
李向東當然知道,地級市委書記對他有多不滿意了。
一直以來,地級市委書記對他是很有些厚愛的,有時候,還會跟他開幾句玩笑,即使,在會議上批評李向東,他臉上也會掛著笑,帶幾分調侃的口吻。這會兒,李向東心裏便“咚咚”地跳個不停,就像小學生做了錯事樣,縮著肩,雙手交叉垂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