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司機打進來的。李向東反撥回去，就聽見司機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晚上回來吧？李向東說，不是說好了嗎？司機沉默了好一會，說，我想請個假。李向東明白他的意思，司機想要他自己開車回青山市。
李向東也沒多想，說：“你忙你的吧！”
掛了電話，表妹從屋裏出來，問，不是表姐的？李向東說，司機打來的。表妹說，洗一洗吧！李向東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他覺得似乎有點不妥，司機是一個非常盡忠職守的司機，從來不會因私事請假，更知道載李向東往返青山市與市縣之間，幾乎是他最繁重的一項工作，即使有什麼私事，也不會在這時候請假。再說了，他一個小青年，沒家沒室的，能有什麼急著要去處理的私事？
他再次撥通司機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司機說：“也沒什麼事。”
李向東說：“你別瞞我。”
司機是一個不多話的人，李向東也不跟他多話，直接就問到點子上。
那司機猶豫了好一會，像是還不想說。
李向東便問：“連我都不能說嗎？”
司機說：“我自己能處理。”
李向東說：“不是能不能處理的問題。你是信不信得過我的問題。難道我李向東就這麼不值得信賴？”
司機說：“我是不想讓你擔心。”
李向東覺得自己誤會他了，也覺得應該不是小事了。他說：“你說，什麼事？”
司機說：“我女朋友在河東失蹤了。”
李向東急問：“哪個河東？”
司機說：“就是二河市對岸的河東。”
李向東說：“你女朋友不是在老家嗎？什麼時候跑到河東去了？”
司機說：“我也不太清楚，聽她家裏人說，前兩天，她就到河東來了，早應該到的，卻沒有給家裏報平安。她家裏人還問我，她有沒給我電話，問我有沒去見她。”
李向東問：“你們最近鬧矛盾了？”
司機說：“沒有。”
李向東說：“那她不聲不響跑去河東幹什麼？為什麼不是來青山市？”
司機說：“前一陣，她總說要去河東，說那裏有一家醫院招人。我一直不讓她去，她可能就偷偷跑到河東去了。”
李向東馬上發現了自己的失職，你隻要求司機沒日沒夜地給你開車，要求他盡忠職守，但你關心過他嗎？你曾答應過他，想辦法把他女朋友調過來，你竟把這事忘得幹幹淨淨。
他說，這事，我有責任，你也有責任。我事多，有些事忙忘了，你怎麼不提醒我？我答應你把她調過來，就一定會辦。
他說，有時候，少說話是好事，但該說的話不說也不對。
他說，她跑到河東去見什麼工？難道直接調到青山市來不好嗎？
李向東很快發現自己的火發得不是時候，目前迫切要處理的是怎麼把司機的女朋友找回來。他問：“知道她去河東找誰嗎？”
司機說：“找她的一個同學。”
李向東說：“那你馬上聯係她那同學。”
司機說：“我沒有那同學的聯係電話。”
李向東說：“馬上到河東去。應該知道那同學在河東什麼地方吧？”
司機說：“我正在去河東的路上。”
李向東緩了緩，說：“應該沒有什麼事，一個大活人，總不會就失蹤了。可能有什麼原因，沒跟家裏人聯係，沒跟你聯係。也可能，她想找到工作後，再給你一個驚喜。”
他想安慰司機，然而，自己也覺得那些話太蒼白無力。現在這世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什麼樣的壞人似乎沒罪大惡極時，還可以大行其道。一個年青的女孩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什麼樣的人不會遇到？什麼樣的事不會發生？他想，如果司機的女朋友發生點什麼意外，你李向東決推脫不了責任。她還不是因為想離得司機更近一點才跑到河東來的？還不是因為你一直不關心他們的事，才自己想辦法解決這兩地分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