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接到岑秘書長的電話時愣了一下,問,嶽部長怎麼關心起這種事了?他說,我出麵不是不可以,但你應該先向大書記彙報。這會兒,他還沒想得太複雜,隻是覺得還輪不到嶽部長安排他的工作,那嶽部長不懂規矩,你李向東不能不懂。隻是覺得,自己剛名正言順,不能什麼事都管,更不應該太出位,何況,這又未必是好事。
很快,大書記的電話打了過來。他說,你別跟嶽部長一般見識。他說,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能解決的就解決,不能解決的就應付一下。他說,這種多年解決不了的問題,肯定有某種無法調解的原因。最後,還是要交給副書記他們處理。
大書記掛電話前,說了一句:“不要孤立地看待這件事。”
李向東心裏跳了一下,有點明白大書記話裏的意思了。這嶽部長僅僅是為了解決群眾問題嗎?會不會還有某種用意?不會是企圖要與選舉事故捆綁在一起吧?雖然,百思不得其解,怎麼也想不到兩者之間有什麼內在原因,且又太帶有偶然性,但李向東還是不得不多留個心思。
他來到信訪局的接待廳時,嶽部長已經和那十幾位群眾打成了一片,正談笑風生地了解情況。他知道,這十幾位群眾都是一個叫山頂村的村民。山頂村屬離青山市區最遠的一個縣。那個叫坤記的村民,是村裏第一個離開村在外麵打過幾年工的人,也算是見過些市麵了。坤記說,他是在山下的圩鎮聽說省裏有調查組來青山市,便回去告訴了村民,大家一商量,決定一起來找調查組幫他們解決問題。
嶽部長問:“為什麼那麼相信我們調查組呢?”
坤記說:“因為你們是省委派來的。因為你們是來檢查青山市的工作的。”
他說,我們尋思,青山市那麼大,要解決的問題一定很多,如果,我們不來找你們,你們也未必會到我們那裏去,或者,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在那麼遠的地方有一個叫山頂村的村子,有那麼多的人需要你們幫助。鎮裏、縣裏、市裏肯定是不會跟你們提我們的事的。
嶽部長問:“你們來市區要走多遠的路?”
坤記說:“我們一早就出來了,先走山路到圩鎮搭車去縣城,再從縣城來市區。”
他說,我們不能一起行動,我們要分散走。
他說,鎮裏縣裏都知道我們經常出來上訪,處處都在注意我們的動向,如果他們發現我們集體起來就會阻攔我們。鎮裏不準我們到縣裏去,縣裏不準我們到市裏來。
他說,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到市裏來了。今年已經來過好幾趟。每一次市裏的人都說一定解決,一定解決,把我們勸回去,卻又遲遲不給我們解決問題。那個承包老板承包我們的山林,發得都不清不楚了,我們還是兩手空空。
李向東便是這時候也像嶽部長那樣從後門走了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遠縣分管林業的副縣長和林業局長,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幹部,想應該是山頂村所屬的那個鎮的領導。現在,信訪工作有一條規定,自己管好自己的人,誰的人上訪,誰就來把人領回去。顯然,遠縣這些幹部是來領人的。
然而,他們卻被冷落在一旁。
李向東立時就很不滿意嶽部長這種作法,群眾工作不是不要做,但你不能沒有分寸,不能太曖昧。再說了,你這隻是單方麵地聽取群眾意見合適嗎?你還沒完全了解事件的真實情況,就對群眾過分偏袒合適嗎?這不但不利於說服工作,還會給基層增加壓力。
做為市一級的領導,或者更高一級的領導,解決群眾問題,最好還是應該相對中立一些。畢竟,問題最後還是要基層來解決。因此,你既要讓群眾感覺到你的溫暖,也要考慮如何維護下麵基層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