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
雖已入秋,但日頭依然毒辣。
景青玉一踏進風遠閣,便有眼尖的姑娘迎了上來,笑盈盈道:“又是來找綠庭姑娘的吧,王爺這邊請。”她並不因為他是王爺而敬畏他幾分,隻當是朋友般開著玩笑:“您再不來,綠庭姑娘就要悶壞了!”
溫文爾雅的景青玉一進門便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多有女子向他拋出狐媚神色。
景青玉一概不理會,隻跟前來的姑娘道:“請姑娘帶路!”
她隻笑著帶他往樓上走去。
蘇婺跟在身後,到了房門外便止住腳步!
綠庭才睡起,昨夜隨趙已枝看了一夜的賬本,頭疼得厲害。見他進來時,微微一驚。
忙的披了衣袍從床榻下來:“這幾日想必你忙壞了。”
江淮出了那樣大的事,西南郡又有戰事,他這個金主想必連個安穩覺都沒有。
景青玉關上門走過來握著她的手,觸到涼意,便放在掌心輕輕揉搓,蹙眉道:“夜裏是不是又沒睡好?”
“昨夜瞧賬,到今晨才能入睡。”綠庭微微笑道。
數日前的不歡而散看似並未影響他們。
景青玉掂量著,想了想,說:“郡府那邊,處理的如何?”
綠庭還有些昏沉,一時不知道指的是什麼。
他又道:“複****夜襲楚徽宮,那雖不是複****所為,但定少不了打點郡府那邊,倘若他們撈不到好處,會反咬複****一口。”
他想的與趙已枝如出一轍,綠庭點了點頭,而後問:“你怎麼知道不是複****做的?”
“連我都不知道皇帝那個時辰會在楚徽宮,何況你們!”景青玉拉過她到一側的椅子坐下,眼裏是篤定的目光。
綠庭揚眉,帶著半分的撒嬌:“你可別小看複****。”
他依舊溫和的笑:“郡府大人這回開口拿了多少?”
綠庭伸手在他麵前比劃著,說:“五千金。”
這個數景青玉顯然不放在眼裏,但想起之前打發的那些錢,他不免有些惱怒:“抓了把柄,要價倒是越來越高!”
“聽聞王爺你可是為皇帝準備了數十石黃金,這點小錢王爺竟然也嫌多?”綠庭笑道。
景青玉麵色淡然:“數十石黃金買的是景氏的榮耀。”
綠庭的笑容緩緩的消失:“五千金買的是複****將士的命!”
景青玉抬手撫著她的臉,手掌輕輕在肌膚上擦拭,他柔聲道:“帶我去見趙夫人。”
綠庭也不願每每總與他爭吵,隻好岔開話題:“你先到廂房坐一會兒,我梳洗好便來。”
趙已枝查完賬後並沒有入睡,轉身又忙去。數日勞累下來,麵容上卻毫不見疲憊。
素雲雙手絞著帕子跟在她身邊,一麵往庫房走去一麵聽著闊臉方眉的男人回話:“夫人,那批冒充複****夜襲楚徽宮的人是軍裏的士兵!”
這個消息讓兩人都不禁一震。
趙已枝撩開懸掛的珠簾,取出鑰匙打開庫房的鎖:“難不成是陳顯演了一出戲,想栽贓複****?”
一身素衣的男人垂首:“想必不是,聽聞在出征前是懷瑞王在調查失火之事,若真是陳顯欲要栽贓,又何必讓政務纏身的懷瑞王抽了時間調查,且聽聞陳顯對此事也是盛怒難息。”
素雲笑道:“軍裏的人,不就是陳顯的人?”
男人眉上刺了極小的鳳尾圖騰,此刻隨著他一鎖眉,便也低垂幾分。
那是複****的印記,但不細看,卻又瞧不到。
趙已枝推開門走進去:“不管是誰,總歸撂了個攤子讓複****善後。”
素雲聽她說著隨手打開箱子,忽的寒光一閃,在她麵上急急掠去。
“這是……”素雲一愣,指著箱子裏嶄新鋒利的銳器,“藏這麼多兵器做什麼?”
趙已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越過那個箱子往後走去,男人也隨著她過去。
隻見她打開另一排的箱子利落的查點了一陣,說道:“拿這些,到溪郡靠海的蘇城買下船隻,多多益善。”
“好姐姐,你要買船做什麼?”素雲聞聲追過來問道。看見一箱子的黃金,震了一震。
趙已枝道:“要尋到摯鳶的下落,隻能自己花錢大海撈針一番。”
素雲知道她收到了那封信,聽聞是從島上捎來的,趙已枝定是想沿海將那些島嶼搜尋一番,可這代價實在太大。她旋即勸道:“一箱黃金,再派出近半的複****,有個萬一,都回不來了怎麼辦?人財兩空,這虧損也太大了。”
趙已枝厲聲下令:“將陸桑那行人經過的海域都搜查一遍,每座島嶼必須盤問清楚,哪怕沒有人煙也要給我查個幹淨!”
素雲被她的沉肅嚇得噤聲。
趙已枝顯然早就有這個打算,並且必須執行。避開景州江淮的眼線到蘇城買船隻出海,必是先在那邊打點過一番,不知又散了多少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