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景青玉從陸桑別苑拜訪回來,分路打聽案件進展的探子也悉數返程。
他們都將消息呈報給花含笑,再由花含笑分析後理出來龍去脈,說給景青玉聽。
廳堂中還是隻有三人,景青玉的手指摁著茶盞邊緣,靜靜坐在那裏聽花含笑道來,不管花含笑提到什麼直令人唏噓之事,他終究隻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等到花含笑將所有說完,他才道:“少將為了不將花先生牽扯進案件裏,竟將案件辦成了死案!果真是重情之人。”
景青玉看似漫不經心,花含笑卻知道他早已在心底將線索分析不下十遍。
“五名刺客一死,知情的仵作也因為辦事不利而被少將處決,‘魂香’因此無從探究,沒有了直接的人證物證指向花先生,花先生這幾日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景青玉淡淡道,“六條人命,保全了我們,也算值得。”
花含笑聽他說罷。眉頭一緊:“仵作死得冤枉了。”
“這便是少將的手段,花先生不必惋惜。”景青玉飲一口茶,而後說道,“若仵作不死,案子再查下去就會牽連複****。”
“是……”提起複****,花含笑心中駭浪翻滾,他強忍著不讓眼眶濕潤,話鋒一轉,“好在畫卷真的不在王爺手中,否則雲影也難將案件翻過去。”
景青玉點了點頭,旋即抬眉看他:“花先生是在為王上感到傷心?”
花含笑想起昔日好友,神色瞬間就沉了下來:“本非帝王身,卻生帝王家,這便是摯鳶的命,傷不傷心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如今花某眼裏隻有複國之事。”
“難道你不相信王上沒死?”
趙已枝派出的船隻雖都無功而返,但那封被駙馬爺從孤島上帶來的信也並非是假的。
信封上印著的圖騰如今成為複****的標誌。若非靖國王室中人,不可能會知曉,更不可能持有此信封。
據綠庭說,信封上的圖騰是她母親族氏的印記。象征至高無上,伴駕君王。
景青玉也曾問過她母親究竟是何人,綠庭也答不出來,隻說是西漠沒落的貴族,機緣巧合流落到江淮認識了靖國的王,由此結識相愛。
“信也罷,不信也罷,摯鳶在花某心裏從未死過,信不信又何妨。”
花含笑將手攏在袖子裏,微微弓著身子,若不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於凝重,景青玉很難想象世人眼中無比貪財的花含笑也會有至情至深的一麵。他當初與花含笑結識是通過趙已枝的引薦,可如今花含笑反倒變成了他的人。
花含笑與複****的很多人不一樣,他對景青玉雖也曾抱有怨恨,但他的目光看得比誰都長遠,他對景青玉的恨遠遠不及這位王帶給複****的幫助。
靖國當時危若累卵,就算是撐也很難撐得下去。
雖然景青玉順水推舟之舉加快了靖國的覆滅,的確可惡。
可如今複國的當頭,卻不能少了他的支持。
沉默了片刻,兩人都不再提複國的事。
景青玉從懷中掏出去陸桑別苑討來的藥方,遞給花含笑:“吃了這藥可還有的治?”
花含笑接過看了一會兒,神情漸漸的冷下來:“王爺您……”
“你就說還有沒有得治。”
“這藥方裏有一味是……是曼陀羅。”花含笑咬牙道,“這東西吃多成癮,再難戒掉,且每每發作時疼痛難忍,時間長了精神萎靡、四肢麻木。敢問王爺可是在吃這東西?”
景青玉淡然的點了點頭,情緒不見起伏。
蘇婺回想起他平日的症狀,突然明白了什麼,跳腳喝道:“莫非駙馬爺給王爺吃的是毒藥?”
“是毒也非毒,聽說王爺前些日子中了陰蛇蠱,這藥倒是可以解陰蛇蠱的毒,隻是……吃多了畢竟不好,王爺吃它有多少日子了?”
“不過十日而已。”景青玉回道。
看著他坦然的模樣,蘇婺驚詫道:“王爺早就知道自己在吃什麼?”
“數年來我私購曼陀羅入庫,如何對這東西不熟悉。”
“那王爺為何還吃!?”蘇婺說話時明顯有了怒意。他不僅不明白景青玉的用意,更是為他這般傷害身體而感到心疼,甚至生氣。
景青玉沒有回答他,隻是問花含笑:“若是治不了,就請花先生再按著藥方配置扶月。我想我會用得到的。”
“王爺!”
蘇婺與花含笑幾乎是同時喊道。
景青玉將目光投向了庭院外:“就按我說的去辦。”
“王爺不好好照顧自己,又該如何照顧好綠庭姑娘?”蘇婺脫口而出,眉梢的悲憤已然掩飾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