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家鎮,其實不過是唐直道旁的一個大一點集市罷了,戶不及二百,大半數以上百姓姓晨,故又名晨家集。
小鎮上空的空氣莊嚴而肅穆,男女老少,人人伸長了脖子,翹首於直道兩旁,眼中壓抑不住的希冀、虔誠與火熱,這是當朝一品大員蒞臨都難以出現的景象。
小鎮的街道上看不到一絲雜物,水漬恰恰淡去,清晨起,鎮上的百姓便已經將它前後清掃了三遍,趕路的行人(唐的旅人都稱作行人)被熱情的居民盛情款待於家中,鵝、狗等豢養的動物更是早早被關在屋裏,被自願放棄了見到第一縷陽光的機會。
日常交易的道旁小廣場上新搭建了個高台,其上方桌、香壇、蒲團等物一應俱全;高台旁,一個六旬老翁越人群三步而立,消瘦的身軀如青竹般挺立,平巾幘緊攏著灰白長發,淺白長袍迎風不動。
辰時一刻,太陽爬到半竿高。
“噤聲,仙長將來,莫要跌了我晨家鎮的臉麵”,老翁聲音洪亮,咬字清晰,一點不輸於壯漢,人群間的交談低語聲頓時一肅,所有目光集中到老翁的注視方向。
晨家鎮周圍深林繁茂,長街間的霧氣直至此時才被完全驅散,長街延伸過去的直道極處,兩個青色的小點陡然冒了出來,越來越凸顯,踏踏的腳步聲漸漸傳了過來。
“了凡師兄,我這初出道,要是弄砸了,回去師傅豈不要大大怪罪?”
說話的是個青澀的月牙臉道士,一臉惴惴不安,緊盯著身側同門,滿是期盼。
“了緣師弟,不用擔心,一切有你師兄在,別忘記我們演練純熟的法術就行,相信隻要我們手段一出,嘿嘿,師弟你就等著瞧好吧”
應答的是個肥墩道士,這樣的師門任務,他早已參加過不下五次了,想想每次台下那火熱崇拜的目光,道士心就不禁飄然起來,被人供奉成神靈的感覺,那真是,妙不可言啊!
這一次靈童遴選,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從來沒有例外,根本就不會例外。
到時候還有無數香火銀白之物奉上,嘿嘿。
“是,師兄說的是,但萬一有疏漏之處,師兄您一定要替我遮掩啊”
月牙臉道士討好地道,心中忐忑還是揮之不去。
“嗯,放心,一會看我手勢”
肥墩道士悠然答道,抬頭瞄了一眼身旁的同門,這個小師弟居然會比他高出兩個頭去,真是,想象間小師弟成了青龍偃月刀,在他的揮舞下,群敵不是一招之敵,皆匍匐跪拜,高呼英雄,哈哈哈,道士臉上浮現起了滿足的笑容,大踏步往前去,月牙臉道士慌忙跟上師兄的腳步。
人群中,晨陽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越走越近的兩道士,真是絕了,一個高瘦,月牙臉如新月,一個肥墩,可與天蓬元帥比肩,兩人都是統一的道士套裝,強烈的視覺衝擊,配上兩人臉上各異的神情,活生生像是前世見過的相聲演員。晨陽滿臉憋的通紅,捧腹難禁,彎下腰去,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小陽,你怎麼了?是不是昨晚出去著涼了?都叫你別出去了,就是不聽,肚子不舒服就快些回去躺著..”
一雙粗糙有力地黝黑大手連忙扶住了晨陽,溫暖,刹那間傳遍了晨陽全身。
晨陽的鼻子不禁有些發酸。
“叔,沒事,剛才有隻螞蟻鑽進我鞋子裏了,真癢,嗬嗬”
“哼,這裏三天前就用樟丸傾灑過,哪裏來的螞蟻,我看啊,他就是想故意搗亂,惹惱仙長,破壞我們晨家鎮的大好事,我家少聰可是要被仙人選走的靈童呢…”
晨陽後排一個三旬婦人得意說道。
“娘,別說了,仙長快過來了”
好一個俊秀的少年郎!小小年紀身高五尺餘,那一個天庭飽滿、氣宇軒昂、劍眉朗目、鼻梁高挺、唇若朱膽,音有繞梁之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