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交班時,任波簡單的交代了下昨晚的病人,又是兩個肝破裂出血的,其中王金堂得更加注意他病情的變化,因為他的傷實在太嚴重,大家都對任波報以同情的眼神,“小波波真的越來越招病人了!”“對呀,好慘哦!”“現在幾乎每次他們組夜班都有一到兩個大手術!”在大家議論紛紛中早交班結束,跟著主任查完房,任波換完衣服準備下班。
算了一下,他已經連續上了10天的班了,今天下完夜班,後麵有兩天的休息時間,突然覺得日子很美好,昨晚王金堂家人的淒厲叫聲依然在腦中盤桓,但是卻是像曆史的車輪,漸行漸遠的淡了下來。
領著棕色的公文包,他垂著頭慢慢的走著,在醫院大廳裏,任波碰到了單茗,單茗迎上去,擠出來一個微笑:“波哥,你昨晚夜班下班了?眼睛熬的紅紅的,感覺好累的樣子呀!”
任波自然是停住了腳步,看著單茗俊俏的笑臉,微笑道:“是的呀,你怎麼出現在這裏呢?這個點,你應該在手術室才對呀!”
“媽媽來這邊玩了,結果被凍感冒了,剛剛讓急診室的小何給我開了兩盒頭孢,我過來拿藥的。”單茗的眼神似乎有點遊移,讓任波找不到昔日的那種親密和熟悉。
“天氣涼了,確實得注意,你自己也得注意身體,凍感冒了就不好了。”任波真誠的看著單茗眼睛,關切的說道。
“嗯!”單茗囁嚅著薄薄的蒼白嘴唇,揮手和任波道再見,走了幾步,似乎有話要說,轉過身來,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下又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快速的消失在任波的視野裏。
任波覺得很奇怪,感覺自從那天早上和她分別以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變的尷尬而生疏,似乎她在躲避著他什麼,沒有了往日很自然的調笑,這讓任波感覺到失落。
外麵的陽光很好,走出大廳的任波籠在暖暖的日光中,覺得格外的溫暖,他眯起眼睛,“這樣也好,反正我和她又走不到一起,早點保持距離,對她也是件好事情。”抬頭看看太陽:“嗯,今天的陽光格外的好!這麼早就回去睡覺的話,覺得好奢侈浪費呀!”想打電話叫田恬,一起出去玩,可是她應該在上課,算算日子應該沒有幾天就期末了,“算了,還是別打擾她了,睡我的覺去。”
任波慢慢的向車庫走去,他並沒有外科醫生普遍的特點:奔放。剛剛工作那幾年,他和護士等女的說話都臉紅,更別說調戲她們了,現在耳濡目染了這麼多年,雖然已經習慣了大家開玩笑的方式,但是他自己依然沒有學會這種‘油腔滑調’,他常常是被調戲的,偶爾說一兩句出格的話,那些護士或者女醫生倒是覺得很奇怪。
慢慢的開著自己的車,一路上覺得這種悠閑的感覺真的很好,他十分享受這種節奏,等紅燈的當口,他計劃著回家飽飽的睡一個覺,然後起床好好的看文獻,反正當醫生就沒有閑著的時候,隔三差五的考試,曾經一度讓任波抱怨十足,當醫生當到他這個階段,他早已經習慣這種生活。
看著小區常青的美人蕉和香柏樹,他有點羨慕它們,可以無憂無慮的站著,享受著陽光的美好和雨露的滋潤,不需要考慮太多難過的事情,人的生、老、病、死雖然都是人一生必須經曆的事情,但是後麵三個總是太過於悲傷。任波看到過太多的人間悲劇,讓他原本敏感而內斂的心漸漸變的麻木,可是他討厭這種麻木,卻又無可奈何。
回到家,衝了一個雞蛋,喝完倒頭呼呼大睡起來,他現在最缺的就是覺,而不是食物,兩眼皮已經工作了好久,是該讓它們好好休息了。
電話鈴將睡的昏天暗地的任波吵醒了,他閉著眼睛,連看都沒看,直接接通了電話,劉秀焦急的聲音傳過來:“任哥,那個王金堂死了!”
任波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怎麼會?早上查房還好好的呢!”
“是的,本來情況是還穩定,剛剛突然間喘了起來,血壓直線下降,急診CT提示他術後伴發梗阻性重型胰腺炎,龍主任打算給他急診手術,還沒上台他就已經斷氣了!”
任波腦子裏蹦出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長的什麼樣子,眼中含滿了淚水,可是語氣聽起來卻是異常平和的道:“昨天下手術,他還好好的呢,當時還想著等腹部的情況穩定了,推薦他去整形科,將臉整整,沒想到.”
任波話未說完,小劉焦急的道:“波哥,給你打這個電話,是讓你小心點,病人家屬已經來科裏鬧過一次了,說是要還他們兒子的命,他們氣勢洶洶的,好幾個人都拿著菜刀,在科裏打砸東西,雖然已經被保安請出去了,但是還是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