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掃,何總管告辭離開,少年一人站在落日中,身影長拖於地,白衫淡薄,寂寥孤獨。他望著身後荒蕪院落,眉眼顯出淡漠。
生母是皇後,長兄為太子,身為皇族,外公鎮關將軍三朝元老,如此高貴的出身,原本應享盡一世榮華富貴,卻不曾料,太子被人誣告謀反,一夜傾覆,連根拔除,若非他自幼體弱多病,皇帝一時憐惜留他性命,恐怕現在也早就投了胎,重新為人。
如此大悲大喜,雲端穀底,早就將九皇子年幼的心磨得如頑石般冷硬,安於卑微,從不爭搶。
然而他不爭不搶,卻並非不恨。母族一門血海深仇,他還等著人償還。
九皇子移居宮殿,隻有一婢女相隨,車上三隻木箱,實在寒酸得讓人有些看不過眼,不過這個消息卻在後宮引發震動。
自逆太子案之後,還從未有人敢在皇帝麵前提起這個小皇子,如今皇帝突然卻下詔令,命他移居到離自己最近的景和宮,這意味著什麼?
書房中端坐於案榻後的黃袍男子正在批閱奏章,他兩鬢斑白,麵部肌肉鬆弛,已經是垂垂老者,當九皇子被人帶到時,老者抬起雙眸,雖麵憔悴略顯病容,但眸光依然利如鷹隼。
“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看著麵前這身份特殊的小兒子,心情複雜,注目良久,才微歎一口氣,“起來吧。”
九皇子謝恩起身,老皇帝對他招招手,“遠兒……你過來。”
父子上一次這樣親密相對是什麼時候?九皇子印象已經模糊,看著比記憶中衰老不少的父親,想到就是這人將自己母族屠戮殆盡,他一時間竟不知該開口說什麼。
“遠兒,父皇知道,你心裏怨我……”皇帝蒼老的手輕輕撫上九皇子的頭,微微閉上眼,目光中被遮掩的,也不知是悔恨還是悲傷,“是我愧對你們。”
九皇子心中鬱結,不願陽奉陰違,隻好垂眸靜立。皇帝見狀非但不惱他,反而更覺得他性情直率不造作,著太醫來給看過脈象,仔細查問病情,得知這多年的舊疾並無和緩跡象,不免有些失望。恰在兩人說話時,太監來報,說是有人尋到雪山靈狐來獻。
皇帝眼前頓時一亮,下令道:“現在便將那靈狐帶上來,朕要看看!”
九皇子之前便聽畫雨說起,皇帝曾為他的病在民間尋找良方,並提到一味特殊藥引,隻是當時並沒有在意,隻當是傳聞,不想竟是真的。
雪山靈狐難捕,況且隻是傳說中的靈物,皇榜發了那麼久都無人進獻,皇帝本來已經死心,未料到今日終於有了回音,不禁大喜,向九皇子解釋道:“遠兒,父皇曾得一術士偏方,可醫治你這病,可惜隻差一味藥引,便是傳說中雪山靈狐的心肝。如今有人將這靈物獻上來,可見你命不該絕!”
皇令傳出,不一會兒便有宮人抬著一隻籠子上來,籠子上被蒙了一層金色綢緞,九皇子其實並不相信這些所謂的民間偏方,興致淡淡,直到籠子上的金綢揭開,他往那方向望了一眼,不想就是這隨意的一眼,卻叫他猛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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