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老祖很慷慨地提出,如果寧遠想要閉關修煉,可以在他這洞府裏。這樣大的恩典,若是換了別人,還不知道會如何欣喜若狂,然而寧遠卻隻是辭謝,說自己習慣了農莊的竹屋,而且他還有一隻九級靈獸在,若是在這裏修行,恐怕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寧家老祖氣得胡子都吹了起來,“你這小輩,怎麼不知道好歹!你那竹屋的靈氣能和這裏相比?十年時間,在這裏我可以保證你突破築基中期,成為築基後期修士。若是換成你那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然而任憑寧家老祖磨破了嘴皮子,寧遠都是恭敬又客氣地回絕,寧家老祖最後也不想再說什麼,直接送客,臨別前還狠狠瞪了莫辰幾眼。
莫辰覺得很冤枉,將這怒火發泄在寧遠身上,心說明明是他自己雞賊,想要用鴛鴦枕修煉,居然拿他當擋箭牌。
可是碰上那雙向他望過來的眼睛,莫辰心頭微微震動,又鬧不起來了。
“你就不覺得心寒嗎?”無論如何,寧家對寧遷的責罰實在是太不公正,回到竹屋之後,莫辰忍不住問寧遠。
寧遠反問:“有何心寒的?”
莫辰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有何心寒的,他難道看不出來?
寧遠沉吟片刻,忽然淡淡笑道:“其實我也並非什麼好人。”
當天晚上,寧遠正坐在蒲團上打坐,莫辰輕手輕腳跳過去,湊到他身邊,圍著他轉了幾圈,見他沒什麼反應,又跳到他膝蓋上,半立起身體,將狐狸腦袋湊到寧遠麵前,黑黑的鼻頭都快和寧遠的鼻尖碰上。
寧遠依然入定打坐。
莫辰嘴巴微張,吐出一縷粉色的霧氣,被寧遠吸入。
然後他從寧遠身上跳了下來,蹲坐在他麵前,安靜地看著他。
很快,寧遠緩緩睜開了眼睛,幽黑的瞳眸似乎有些空洞。
“你是誰?”莫辰通過傳音問。
寧遠答:“我是寧遠。”
莫辰:“你是不是靈飛穀的創派掌門?”
問完了這句話,莫辰的心都快拔到了嗓子眼,不安地踩著兩隻前爪。
很久,寧遠都沒有說話。
“回答我,你是不是靈飛穀的創派掌門?”莫辰急得又問了一遍,睜著一雙大大的狐狸眼,目不轉睛盯著寧遠。
終於,寧遠開口。
“是。”
莫辰烏黑的眼珠閃動著淚光,抽了抽鼻子,又問:“那,你是不是神棍?”
“是。”
“那你是不是臭小子?”
“是。”
“那你是不是……一直記得我?”
“是。”
莫辰隻覺得胸口一股悶氣,好像再也憋不住,一下泄了出來,精神幾欲崩潰。
“那你為什麼不認我……”
“情意太深便成執念,難以成仙,我要度化你。”
莫辰終於忍不住,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子掉下來,他一下撲到寧遠身上,兩隻肉爪子死死按著他的衣襟,“誰要成仙了!我本來就不想成仙啊……”
嗚嗚地趴在寧遠身上哭了很久,莫辰終於抬起腦袋,一雙腫得像核桃的眼睛裏忽然迸發出犀利的精光,“那我再問你,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我們在九天妖界初次見麵之前,可曾認識?”
寧遠這次又是沉默良久,隱藏在袍袖裏的手緊握。莫辰正全神貫注盯著他的眼睛,未曾察覺這個微小的動作。
“沒有,我們不曾認識。”
莫辰說不出心裏是失落還是解脫,一直緊張豎起的耳朵耷拉下來,從寧遠身上蹦了下去,又用法術將寧遠扶起,讓他恢複打坐的姿勢,然後才再次張口,將那一縷粉色霧氣從寧遠的身體裏吸附出來。
這狐族媚術是為數不多的獨屬於狐族的法術,算是與生俱來的本事,再經過他這些年的修煉,魅惑人心的作用極為厲害,別說寧遠一個小小的築基期修士,就是與他修為不相上下的金丹後期修士來了,恐怕也招架不住,麵對他的拷問,定會知無不言。
天明時分,寧遠從入定中醒來。
莫辰正站在窗台上,扭著腦袋向外張望。
今天的白狐格外安靜,寧遠走過去摸了摸狐狸尖尖的耳朵。白狐抖了抖耳朵,卻沒有轉過頭看他。
“阿辰在看什麼?今天怎麼不吵著要吃糖豆?”
莫辰不理寧遠,不僅是這一個早上,接連好幾天,他都對寧遠愛理不理的。寧遠怎麼哄都沒用,也就由他去,開始在鴛鴦枕空間中著手準備閉關需要的東西。
寧遲派人來了幾次,想要給他送一些靈石和珍貴的草藥,以示家族對他和靈狐的補償,寧遠都沒有出來相見。竹屋四周設下了禁製,那些人也無法進來,隻好將禮物放在禁製之外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