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散打重慶(1)(1 / 2)

山城重慶

重慶是山城。

走進重慶,就走進爬不完的坡坡坎坎。當地歌謠是這樣唱的:“山高路不平,好個重慶城。”

城市依山而建——不是一座山,而是很多山,突出的是中梁山和銅鑼山。

山都在江邊——長江和嘉陵江邊。

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核心地帶,有的也把這地帶叫母城。叫什麼都無所謂,但共同點幾乎都是平坦開闊。但重慶就連母城渝中區半島也不買平坦開闊的賬——整個半島就是一個突起的山脊,方圓不到9平方公裏,卻形成了幾個大的落差,從朝天門沙嘴海拔168米開始,到解放碑249米,到枇杷山340米,最後是鵝嶺約400米。城市的高樓大廈就在這些落差上起伏,大街小巷就在這樣的坡坡坎坎上旋轉:樓房和街道相當於是從朝天門開始爬梯子,一直爬到鵝嶺。

這樣說,你可能還對所謂的山城沒有感覺。但下麵兩個細節就能叫你刻骨銘心了。

一是在這個數百萬人口的西南大都市,幾乎看不到自行車。因為尋常百姓絕沒有專業自行車運動員的體質,能夠騎上自行車在七彎、八坡、九坎的道路上鶯歌燕舞。人們出行隻有靠兩條腿和汽車。所以,重慶的出租車和公共汽車就比其他城市多,堵車自然也就多。

二是城市的高樓大廈與坡道成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一外地旅客到重慶入住賓館,房間在15層。從大堂坐電梯上了房間,推開窗戶大吃一驚,仿佛一伸手就要摸到窗外的大馬路——僅僅幾米的距離,與房間陽台平行就是車來人往的街市。讓他恍然如夢的是,幾分鍾前,他就是從車來人往的街市進入賓館的,而現在,這車來人往的街市已經隨著他上升的電梯騰挪到了窗外。

火鍋重慶

火鍋是重慶一絕,是重慶街頭巷尾的一道風景。

在重慶沒有從四川分出去時,就有一個說法,四川是中國的廚房。這話說明白了,就是四川靠了以回鍋肉為代表的川菜與重慶的火鍋打天下——放眼當今中國,幾乎在每個縣城都能看到川菜和火鍋招攬客人的招牌。其實,平心而論,江浙菜也很好,但因為做工太過優雅,味道上也太淡,無法推廣;粵菜當然上檔次,可惜那海鮮原料難侍候,也普及不開。

火鍋說複雜了,外地人就難明了。說簡單點,就是大辣大麻:辣是用大把大把的辣椒——四川說的“朝天椒”或者是“一撮椒”,這些都是辣椒中的極品,要是一個北方人膽敢把它們直接放嘴裏嚼,那種辣就會“轟”一聲把他的腦袋整個抬起來;麻是要用大把大把的花椒——“漢源清溪貢花椒”,或者是“茂汶花椒”,這些都是花椒中的極品,放一顆在口中,從舌頭到喉嚨都麻木,要麻出一大杯口水來。這樣的辣椒和花椒與麻醬、蒜泥、泡椒、老鹽菜、豆瓣醬、糖醋以及多種香料一起,用紅油熬製成麻辣、鮮香、鹹甜的紅油湯,燙著吃牛毛肚等各種動物內髒及白菜、豆腐、蒜苗等各式蔬菜。與時俱進到現在,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田地裏長的,隻要沒有毒,隻要能吃,都可以燙。

火鍋出自重慶,是一種宿命。重慶是霧都,四麵環山,地形閉塞,又是兩江交彙,氣流不暢,屬於“死水區天氣”,故而雲多霧重。唐代文學家柳宗元曾用“恒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來形容:太陽難得一見,一旦出來,連狗也覺得它是“陌生人”,要跳起來咬,這就是“蜀犬吠日”的由來。重慶這樣多霧,不僅冠於全國,就是世界著名的多霧城市也望塵莫及。重慶年平均霧日是104天,有“世界霧都”之稱的英國倫敦年平均霧日隻有94天,遠東霧都的日本東京僅僅55天。俗話說一物降一物,火鍋就是專降重慶霧的。霧多濕氣重,人受不了,火辣辣的火鍋就正好用來衝抵。

火鍋是重慶人的命。一重慶朋友第一次到北方出差,一去半月,沒有吃到辣椒,嘴巴淡出個大鳥,想吃火鍋想進了命,回到重慶就直奔火鍋店,油鍋一上來,先就舀了半碗倒進肚皮,直喊“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不僅冬天,連夏天也離不得。照道理,夏天炎熱,凡人都知道要吃清涼食物,以利腸胃,以消暑氣。偏偏這重慶就怪,居然就要在火爐一樣的熱天,吃極火辣的火鍋。

外地人閉上眼睛也想象不出這樣一幅圖景:夏日黃昏,大街小巷中,通紅的油湯如同火焰瘋狂地在油鍋中上躥下跳,翻卷起大塊大塊辣椒,光著背膀的重慶漢子圍在鍋邊,嘴裏呼呼吼叫,一手抓著筷子在火鍋裏撈東西,一手用濕毛巾擦渾身上下如河水一樣滾流的汗水……舌頭大伸,“呼哧,呼哧”,“山城啤酒”一紮紮往肚子裏灌,還不過癮,幹脆來碗60度的江津老白幹……

重慶人敢於在大熱天挑戰辣氣衝天的火鍋,實在是因為火鍋太膾炙人口,也太對他們的脾性。越是爆熱,越是辣,人身上的血才流得酣暢淋漓。這叫以毒攻毒——重慶人就這樣熱中取樂,火中取樂,辣中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