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古有點納悶,他為啥要這樣說呢?
黑格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說:"他說了出來,悶在心裏幾十年的話,心裏就舒暢了。"
對了,他要讓所有美國人都知道他愛中國,他在戰爭中認識中國,他愛中國這個偉大的民族。然而,他沒透露她的故事,一個高尚純情一廂情願的至愛的故事。
你相信嗎?世界到底是一個愛的世界,愛是如此神奇美妙和諧。
黑格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刻意把自己的中國工廠辦得出色。產品質量一步就上去了,成本卻大幅度降低,價廉物美。他的光學廠已吸引了多國公司工廠前來配套組合,組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世界光學城了。這在美國是不可想象的,因為市場的存在,就得盈利。
白言一直在旁聽著,他對這位美國人很感興趣。黑格學的是軍工專業,研製武器,但他熟悉經濟精通市場極具經營才能,獨具眼光。
看了協和工業園之後,白言很想探究這個美國人心靈的經濟構圖,這該是我們構築經濟的一麵鏡子。
工業園裏街道綠化規劃設置很舒適,宛如一座花園,自助餐式的大飯廳一日三餐免費供應,舞廳酒吧和娛樂城全都免費,圖書館閱覽室還配置電腦,住宿也是免費的。隻是用電用水需自費,因為橫吉鎮少水缺電,得履行節約。這完全出乎白言的意料,頗感驚訝。使他感觸不已的還有技術夜校免費入讀,工程技術人員和技工的晉升都定有規章製度考核,形成了一種人人學技術求上進的氛圍和激勵機製,和諧文明,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受。
"這是你辦廠的準則嗎?"白言問。
"準確點說,這該是我賺錢的一個守則,因為工人穩定了,技術上去了,產品質量就會穩定提高了,工廠盈利就增加了。"黑格坦率地說,"在我的工廠裏,技工跳槽是零,更不用說工程技術人員了。"
"哦,是這樣嗎?"他沉吟著。他當然明白老板決不會做虧本生意。
黑格微笑著攤開雙手說,"我隻是把節省下來的工資的一半,用在工廠福利上,但回報是相當可觀的。"黑格心中有數,他以香港工資為準,南門的工廠隻需付三分之一,省下來的部分他就用來作為工廠福利。他還可以做得更好的。
"你很聰明。"白言說。
"這不違反馬克思主義吧?"黑格有一種求證的心理,渴望更多地了解中國。
"你以為呢?"
"我認為這是新資本主義。"
"唔,有意思。"白言說。
"我隻是把工人工資的級差價回報給工人罷了,也可算是剩餘價值的回歸。"黑格說。
他為了做好投資中國的準備,認真閱讀了馬克思的《資本論》。他無法理解一個德國人居然在孔子的故鄉代替了孔子這個聖人。究竟代替得了嗎?曾經代替過了啊!無論如何他得探討一下這個德國人的魅力。經過思考細讀,他承認馬克思是個智者,偉大的學者。他把工人窮困之源找出來了。他發出了一個呼號,我們失去的是頸上一條鎖鏈,得到的是整個世界。這個呼號震撼了人類宇宙。他受到了全世界勞苦大眾的愛戴。他渴望一個大同的共產主義世界。遺憾的是後來有些人把這理解為勞工的對立,你死我活的對立。他想過作為一個美國老板到開放了中國,應該怎麼做?
他將自己的想法對叔叔傑克說了,叔叔隨即答道,你應該在自己的工廠裏花點力氣,把工人頸上的鐵鏈解開來。老人家是從人道主義的層麵上說的。
來到橫吉之後,他從周大成身上,看到了中國人的聰明智慧,一種和合的高尚,深厚的和合文化。
"你做過了研究。"洛古禁不住說了一句。他眼前是一個有智慧的美國老板。
黑格搖搖頭說:"我是向周大成先生學來的。"
"大老板說夢話。"在旁一直沒吭聲的周大成說。
"黑格先生,你說說。"白林林插嘴說。她知道美國人肚子裏裝滿周大成的故事。
黑格很樂意地說出了他的感受。
我初次帶著漢堡包來橫吉洽談,周大成對我說,我得讓你有錢賺,否則你就不會來,但你得讓我有利可圖,不然我也不會與你合作,就這樣我倆各讓一步,簽訂了合同。
之後,建工業園,我征求他意見。他挺認真地說,我不懂,你就按國際慣例美國標準建吧,我認同。因為彼此尊重,工業園就順利建成了。
光學工業園建成後,他對我說,我好你好還得讓工人好過,你的工廠才辦得好。我請教他。他伸出兩個指頭說,工資合理福利好些。好,三贏,利潤的多元合成分配。我笑道,我就實行半個烏托邦吧!他眨了眨眼睛對我說,你隻要把省下來的工人工資的一半拿出來就夠用了。他比神仙還聰明。我也笑道,你抓住了我,也不用為工人調整工資操心了。你比魔鬼還厲害。神仙魔鬼都合作在一塊兒了。
所以我說句笑話,我在搞新式資本主義,你們在試新式社會主義,都是新式馬克思主義。大勢所趨。
白林林聽他說完,情不自禁地大聲嚷道:"又一個"新馬"冒出來了,黑格先生你可以開設一門新課程了。"目前世界上有"新馬克思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東方馬克思主義",名目繁多,反正都是這麼幾板斧罷了。
黑格搖搖頭說:"我隻是依著中國傳統去做,安居樂業!"
"又是從周大成那兒學來的!"她微笑著說。
"他常常說,人人勤勞致富,人人安居樂業。說得太好了。"黑格說,"我隻想補上一句,資本家要是不勤勞,也是賺不到錢的。"
"不無道理!"
黑格側過身來,對洛古說:"周大成是個經濟奇才,你還不重用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