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管中的玉傘突然開始震動,聶小倩急忙按耐住,垂下頭向前走了兩步,恭敬道,“見過大仙,小女仰慕大仙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是傳說裏的人物!”餘光不小心瞄到石柱上的男人,眼皮一顫,原來並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像那隻被剝了皮的小白狐一樣……
空氣中彌漫著碳烤的濃煙味,夾雜著淡淡的鐵鏽血腥,層層疊疊的煙霧令空氣都變得不真實,幾步外執刃淺笑的妖怪,如同被水浸泡般,恍恍惚惚似真似幻。
他淡淡道,“你才活了多久,又知曉我多少?你倒說說看,外頭是如何傳,如何說的。”
聶小倩睜眼瞎話道,“我自幼聽家父暢談百鬼爭鳴,無數的軼事口耳相傳導致我對大仙的敬仰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之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她的纖纖玉手精準一指,戳向石柱上浴血的男人,“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是我魂牽夢繞敢想卻不敢做的事,大仙,還有誰比我更適合修仙得道的呢!”
“你這小鬼倒是心狠手辣。”妖怪的手朝著巨大的鍋爐輕輕一揮,炭火又旺了幾分,“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如何將人挫骨揚灰的戲法。”
聶小倩額上已經蒸騰起一圈熱汗,到底是什麼仇,非要把潔癖男置於死地?
“好好好,先讓我去過去割幾刀!”聶小倩一邊說一邊神情自若地朝著石柱上的男人靠近。
一陣熱風突然吹來,貼在她的背脊,魅惑的男聲縈繞在耳旁,帶著陣陣的香氣,“哦?我倒好奇了,你們莫非有什麼深仇大恨?嗯……?”妖怪的眉微微蹙起,聶小倩卻渾然不覺。
“大仙,你有所不知,我曾經被這廝狠狠的踩過一腳,踩得那是肝腸寸斷……你幹嘛?!”聶小倩嚇了一大跳,妖怪幾乎要貼上她的臉,隻見他從頭一路淺嗅下去,眉川越來越深,“你……到底是人是妖……”為何身上會有令他都渾身不適的妖氣。
微微一愣,莫非是她昨天吃的臊狐狸,連帶地把妖氣都吃下去了嗎?聶小倩急忙後退與他拉開距離,“紙終究是包不住火,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隱瞞了,大仙,我其實就是人……妖……雜……交生下來的,從小孤苦零丁,受人排擠被妖欺負……”她動情的抬起頭,似乎想要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嗚嗚……好感人……小香蕉,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感動過了……”小黃瓜倚在小香蕉的肩頭,聳動著香肩,一副我見猶憐。
“小黃瓜,你是不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了?你不是一直都說,你的父親大人是顆青椒嗎?”小香蕉一臉嗤笑,將肩頭的小黃瓜輕輕一推,向前走了幾步,“大仙,免得夜長夢多,不如現在就把他煉成丹藥,好讓他去西天會佛祖。”
“你說的有理。”妖瞳淡淡的掃了聶小倩一眼,把手中的短刃遞了過去,“我可憐你的身世,你若有徹底擺脫為人的決心,現在就做給我看吧。”
抹去被煙熏出的眼角淚,聶小倩恭敬地將刀接了過去,“大仙,是一刀斃命?千刀萬剮?半死不活?還是死去又活來,活來又死去?”
“嗬嗬嗬,我在他的身上已經捅了107道傷口,你隨意找個幹淨的地方再戳一刀吧。”妖怪慢慢踱到巨大丹爐旁,淺笑盈盈地回望著她。
不知道潔癖男是痛死過去的還是被血活活嚇暈的……
聶小倩走至龍子寅麵前,慢慢地把頭湊過去,發現他俊目緊閉,麵色雖是蒼白,卻沒有一絲痛楚的表情……
不過都捅了這麼多刀了,也不差她這一下,慢慢地舉起手,低聲輕喃道,“三太子,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啊……”忍一忍,忍一忍吧。
仿佛聽到了某女的囈語聲,石柱上的男人突然仰起頭,平波無瀾的眼緩緩睜開,眼底卻是一派寧靜——
聶小倩的手一抖,險些把刀送進他的胸膛,身後已經響起了一聲驚呼,“大仙,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