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銀鈴仿佛有生命的,見到某種引發不安的東西,在劇烈的恐懼著。濕氣突然變得很重,似乎隻要伸出手去就能在接到一把水。山風變得更冷,夏湘西覺得這股風甚至比北方嚴冬的風更冷,陰寒刺骨,凍得她直打哆嗦。空氣中彌漫的還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賀瑄也聽到銀鈴的聲音,問夏湘西什麼在響?夏湘西哪裏有功夫搭理他?眼睛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但她的耳朵卻相當好使,在混雜的銀鈴響聲中竟然聽到水滴滴到樓板上的聲音。
宛如一個被雨水淋濕的人,邊走身上的雨水邊滴落在腳下的聲音,水滴聲就在夏湘西身體左側響著,一路延伸向賀瑄所在的屋子。
果真,夏湘西接下來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在她心驚肉跳的差點失聲驚叫的時候,她的鼻子聞見一股熟悉的煙草味,心中立即大喜,知道爺爺應該就在旁邊。爺爺常年的煙不離口,身上總有散不去的煙草味兒,隻要離著夏湘西三五步遠,那煙草味兒就能鑽進她的鼻子裏去。
果不其然,不但爺爺出現了,麻婆也出現了。
原來爺爺讓夏湘西將賀瑄留在吊腳樓,他們又假裝出門,就是為了引環環到這裏來,他們好捉住她。
夏湘西看到環環的樣子,眼睛瞪大的時候就像銅鈴一眼大的嚇人,圍著一條紅色的絲巾,被絲巾裹住的脖子上好像藏著一條蛇似的,有什麼細長的東西微微的動著,身上穿著像豬血一樣紅的刺眼的衣裙,夏湘西覺得自己的汗毛都一根根的豎起來了,她害怕極了,在黑暗中一直試圖抓住爺爺的衣角,這是她害怕時候的習慣。
那賀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在大家都緊張的時候,他發聲問為什麼,爺爺一煙袋杆兒砸到賀瑄太陽穴上,力度巧的隻讓賀瑄昏過去,卻不至於害了他的性命。爺爺說怕他將今晚的事兒說出去,他是部隊上的同誌,部隊上的人最忌諱牛/鬼蛇/神。夏湘西知道爺爺當年就是被紅/衛兵抓進牛棚的,自然對軍人有無法抹滅的後遺症。
環環沒有麻婆的道行深,之前就是環環一直躲在暗處,爺爺和麻婆才捉不到她,此時將她引到這吊腳樓現了身,爺爺和麻婆以為憑他們兩個人之力捉住環環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兩個人也就大意了。
環環被麻婆捉住後,苦苦向麻婆求著情,說著她怎麼的命苦,不過是一個女人想著讓自己所愛的男人重新活過來罷了,麻婆也是年輕就失去丈夫的人,怎麼會不理解做妻子的痛?她之所以來找賀瑄報仇,除了因為他打破了她讓愛人複活的夢,還竟然要將她愛人的骨灰也帶走,讓她生不能和愛人共枕,死不能同穴,這種苦,隻有愛過的人才能明白!現在既然麻婆袒護著那賀瑄,她也就不癡纏了,隻要麻婆放過她,她日後好好做人,不再妄求些什麼了!
一番花言巧語,讓麻婆就心軟了,跟爺爺商量著要不要放了環環。
不成想,環環是花言巧語的迷惑人,趁著麻婆分散注意力的時候,手指長出銀鉤般的指甲,對著麻婆的心口就抓過去。夏湘西看到環環襲擊麻婆,她就本能的伸手將麻婆推開。麻婆這才躲過環環的致命一擊。不過,環環銀鉤般的手依然抓到了她的皮肉,一塊皮肉就生生的被環環從身上撕扯下來,麻婆疼的慘叫一聲,差點昏過去。
爺爺反應過來時,環環已經從窗戶穿出去,爺爺隻能後悔的臭罵一句“他奶奶的,著了這死鬼的道兒了!”。等爺爺查看了麻婆的傷勢,找出藥來幫麻婆治了傷口,爺爺才問夏湘西“妮兒,你能看到環環嗎?”
夏湘西有些奇怪的回答“為什麼看不到?”
爺爺說:“她現在是半隻鬼,一般人是看不到她的。”
夏湘西聽到爺爺說到鬼,心裏一哆嗦,背後鑽涼風,老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似的。這都是心理作用,夏湘西知道可是也無法控製。她為了證明自己確實看到環環了,就跟爺爺細說了她看到的環環的樣子。她剛說完,爺爺就大叫了一聲不好。夏湘西嚇得身上又敷了一層冰似的,哆嗦的牙都顫了起來。
爺爺一臉懊悔的一拍大腿,嘴裏不停的叨叨著“大意了,大意了!”
夏湘西又給嚇了一跳,頭皮緊得發麻。
麻婆那邊好不容易咬著牙忍住了傷口的疼,也納悶的問爺爺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