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腦子裏依然亂哄哄地,下意識地問:“我重生了?這兒還是中國麼?”
“不是,這兒應該是大齊國。”
“大齊國?沒有聽說過。難道我不在地球上了?”
“這兒沒有中國。還有,什麼是地球?”
羅蘭懶得跟他解釋地球的問題。不是中國?羅蘭總算清醒起來:那就是說,自己到了異時空了?難道漩塘湖下麵的那個漩渦居然是一個時空通道嗎?她欲哭無淚: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在自己的世界裏消失,她的相濡以沫的老公、年過花甲的父母、相知相交的死黨都會傷心吧?不幸中的大幸,她和老公為了打拚事業決定暫時不要孩子,否則,她現在豈不是要牽掛死?她兩眼呆望著洞頂,欲哭無淚:老天,我哪裏得罪過你?你為什麼這樣玩我?
然而,等數日後羅蘭終於平靜下來,準備直麵慘淡的人生的時候,從少年口中聽到的另一個事實令她再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沒有最慘,隻有更慘”:
“你說什麼?這山洞根本就出不去?天哪,我們得當一輩子山頂洞人嗎?”
少年麵對這穿耳魔音鎮定自如:“這兒本來就是個封閉的空間,我也不會離開這兒。”
羅蘭簡直要發瘋了:“天哪,你不離開是你自己的事兒,我可不想一輩子坐牢啊!當一輩子囚犯,那還不如死了幹淨呢!”
少年一挑眉:“你既然來到了這裏,便隻能如此。”
羅蘭閉上嘴,懶得廢話。她爬起來,開始搖搖晃晃地尋找出路;開始幾天,她還抱著一絲希望,少年給她那流質的食物她便吃,因為在諾大的山洞裏找路也是很消耗體力的;可是過了不知道幾個日夜,羅蘭連個老鼠洞都沒能找到的時候,終於絕望了。一想到要在這樣一個日夜都分不出來的囚籠裏過完漫長的幾十年,羅蘭就覺得眼前發黑、頭皮發麻;想想驟然分開的原來世界的親人,羅蘭越發覺得心如刀絞,想到自己是被時空隧道送到這兒來的,那也許還能找到回去的路?
羅蘭沒好氣地對少年道:“喂,我當初是掉在那兒的?”
少年看她一眼,聲音一如既往地悅耳:“就掉在洞口。”
羅蘭走過去,再次觀察山洞那平整光滑的地麵,實在找不到任何縫隙。她想了很久,決定與少年好好談談。
少年如往常一樣,盤腿坐在另一張床上,老僧入定般閉目低頭。他那種姿勢是做什麼,羅蘭不知也不想知道。事實上,這些天來她被一個又一個匪夷所思的現實雷得外焦裏嫩,五內俱焚,除了她自己的事兒,根本就無心他顧,就連少年的名字都不曾問過,更不會關心他做什麼了。
她站在少年的床前,猶豫著開了口:“嗯,那個,請問,怎麼稱呼你?”
少年抬起頭,睜開了眼睛,那雙眼如同第一天見到的一樣清亮,清晰地倒映著羅蘭小小的身影:“九風。”
“九風,我叫羅蘭,我們能談談麼?”
少年沒有說話,平靜地看著她。羅蘭歎了口氣:“我真是很倒黴,遊個泳竟然都能遊到這裏來!”她開始把自己的經曆娓娓道來,說到對原來世界裏的親人的思念,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這些日子來的擔驚受怕、焦慮不安隨著眼淚傾瀉而下,漸漸地,羅蘭從流淚變成了抽泣,終至號啕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哭得無淚可流、無聲可發,嗓音嘶啞得如殘破的風箱,嘴唇幹裂像久旱的農田,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把血都哭出來,可她仍然覺得悲傷,直到體力不支、昏倒在地。
醒來的時候,羅蘭覺得渾身都痛,頭也昏昏沉沉地;少年在把什麼液體倒在她嘴裏,她本能地咽了下去,似乎有點淡淡的苦味;然後,她感覺有柔軟的東西涼涼地擦過自己的額頭,然後是臉、頸、四肢,最後換成了一雙略為粗糙的大手在足底的穴位上來回地按摩。羅蘭知道,一定是叫九風的那個少年在為自己治病,但是她不想睜眼,不想跟他說話。
就這樣,昏昏沉沉地躺了很久,少年每天都照顧她,甚至晚上就睡在她身邊為她暖身。羅蘭終究還是好了起來,少年無怨無悔的照顧讓她心中有了點暖意,但是,一想到今後的命運,她就提不起精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