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觴賦詩

紹興才子徐文長的鄰居張山青十分迷信,老婆病危時偏要迎娶兒媳過門來衝喜。誰知兒媳的花轎剛進門,老婆已經斷了氣,於是隻好紅白喜事一齊辦。碰到這種場合,親友們的處境是很尷尬的。嘻嘻哈哈,笑聲喧嘩不合適;嗚嗚咽咽,哀聲歎氣也不對。人們既要對死者表示哀悼,又要對娶親表示祝賀,很是為難。徐文長作為鄰居,不得不過來吊喪賀喜。

這天夜裏,張山青擺了酒席請客,賀客們看到靈堂裏素幡白燭,淒淒清清;洞房裏燈紅酒綠,喜氣洋洋,因而在酒席上也不知該講什麼才好。悶酒喝過三巡,人們看見徐文長也在坐,大家都知道他說話詼諧有趣,此刻要打破這尷尬局麵,非他不可。於是,有人站了起來,向徐文長拱拱手說:“今晚我們給張山青吊夫人喪,也為他公子迎親祝賀,大家想請徐君說幾句,表表眾人心意。徐君詩詞歌賦樣樣在行,萬勿推辭。我這裏先敬您一杯酒。”一言說罷,提起壺來滿滿地斟了一杯,放到徐文長麵前,自己也斟了一杯,舉杯朝徐文長隻是請,大家齊聲說:“對,對,請徐先生滿飲此杯吧!”徐文長難卻盛意,便也站起來舉杯表示感謝。於是兩人一飲而盡。喝了酒,徐文長略一思索,便吟出一首詩來:

紅燈銀燭兩輝煌,

月老無常共舉觴。

今日逢凶偏化吉,

一堂吊客賀新郎。

在坐的賀客們一聽大為稱讚。於是人們開始活躍起來,氣氛輕鬆多了。不想這時坐在堂前的幾位秀才卻對徐文長的詩品頭評足,說三道四。人們聽了都心裏好笑,私下交談說,這幾個窮秀才自己肚裏沒有什麼貨色,還有什麼資格嘮叨不休。誰知那幾個秀才聽到這些,便放言說:“既然如此,那就請徐先生和我們賽詩好啦。”大家見他們竟如此大言不慚,十分氣憤,便擁到徐文長座位前,要求他立即和那幾個秀才較量。徐文長笑著擺擺手道:“不必計較。”幾個秀才以為徐文長膽怯,越發得意。

其中有個秀才竟說:“孺子何足道哉!”這下徐文長不自在了,隨口說道:“請他們出題吧!”賀客們頓時高興起來,紛紛指著那幾個秀才說:“諸位開口出題好啦,徐先生已經答應賽詩了!”

幾個秀才聽說徐文長真要賽詩,反而局促不安,你推我讓,半天擬不出一道題來。這時有個賀客提起酒壺高聲叫道:“我們別推來讓去啦,我看就以這酒壺為題如何?”大家都說好,幾個秀才也隻好答應了。徐文長讓秀才們先做。幾個秀才搖頭晃腦、哼哼哈哈地鬧了半天,也沒有吟出半句詩來。大家實在耐不住,便在徐文長麵前斟了一杯酒,說:“他們做不出來,還是徐先生請吧!”徐文長喝下酒,從容不迫地說:“那麼恕我冒昧了。”接著他高聲誦道:

嘴兒尖尖背兒高。

才免饑寒便自豪。

量小豈能容大器。

兩三寸水起波濤。

“對呀!酒壺就是這樣的。”有人喝起彩來。

“不見得吧,據我看,倒更像這幾個秀才。”

“哈哈哈哈……”在一片笑聲中,幾個秀才狼狽不堪,隻好偷偷地溜走了。

一言心語

學問是真實的東西。它無法在虛假中來表現。本文中幾個秀才輕狂自傲、故作風雅。其結果隻會落得自我狼狽。

詩罰老財主

明朝嘉靖年間,紹興西門外,有個叫苟甫儒的財主,為人心狠手辣,視錢如命。

有一年,苟甫儒聽說二月初十縣太爺家裏雙喜臨門:

一則是縣太爺要過五十大壽,二則是姨太太生了個胖小子要過“百天”。於是,他便吩咐管家七手八腳準備一份厚禮。一切準備妥當,隻等初十這一天了。忽然,苟甫儒想起縣太爺是孔門弟子,最喜難咬文嚼字、講究斯文,如再寫副對子一齊送去,那一定會讓縣太爺喜出望外的,可是,自己目不識丁,於是便想到了徐文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