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是被石虎搶來的女人,與石虎之間並無感情,可十月懷胎的兒子卻是她的心頭肉,作為母親卻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隻能眼睜睜地被別的女人奪去,刻骨銘心之痛,頃刻點燃了兩個女人之間沒有硝煙的鬥爭。
這兩個兒子,便是如今魏太子石邃和九王爺石遵。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石邃、石遵均已長大成人,郭氏依然活在權利的頂峰,鄭氏卻已香消玉損,這場爭鬥的結果誰勝誰負,已不言而喻。
與鄭氏相比,郭氏是幸運的。石邃雖不是她親生,卻勝似親子。她剛硬的秉性與心狠手辣,在石邃身上得到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傳承,甚至,在她的影響下,石邃對鄭氏的憎恨,竟是有過之無不及。
郭氏在心裏將往事兜了一圈,泛起一絲冷笑,再看向石邃時,見他臉色不佳,忽然嗔怒道:“說罷,今日過來又是為了何事,又有誰惹了你?”
卻說石邃來這鳳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心血來潮,此刻聽郭氏問起緣由,突然開始遲疑起來。郭氏斜躺在美人塌上,身上的衣服斜斜地垂下,攤在地上散開來,猶如一朵盛開的牡丹,嬌豔中帶著咄咄逼人的高貴。她見石邃吱吱唔唔,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實在不像他往日的個性,便起身款步走到他麵前,唇邊牽起一抹哂笑:“怎麼做了太子,德性反而軟了不少?說得好聽些,你這是收斂,不知道的還當你是怕了!”
“怕了?”石邃臉色陰沉得可怕,“我石邃怕過誰?”
郭氏哂然一笑,“你怕的東西多啦!”
石邃聽罷隻覺得煩躁莫名,把拳頭捏得劈啪直響,瞪向郭氏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我要殺了老三!”
郭氏悚然一驚,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老三是誰?那是她丈夫最最寵愛的兒子,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能碰的角色。郭氏張口欲言,石邃卻再不能隱忍,驟然爆發道:“我是堂堂魏太子,他不過是個樂安王,能奈我何?”
郭氏“啪”的一個耳光甩了過去,打得石邃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她當然知道石邃今日是為何事而來,但沒想到這次他竟衝動至此。
“哈哈哈哈……能奈你何?”她像是聽到最可笑的笑話,笑得渾身發抖。
她笑了好久,突然冷下臉來,指著石邃大罵道:“好個孽子,也不想想你這太子之位才坐了多久,今日不過一個宦官讓你難堪,便如此沉不住氣,妄想與石韜撕破臉麵,你可知道……”
郭氏忽然放低了聲音,立在石邃的耳畔,低語道:“你可知道,近日你父親將頒布密旨,你們——我是說你們所有人,十幾個兒子,都將迎來一場生死攸關的硬仗!”
石邃原本不甘心被打,聽見郭氏的話語,才驚出一身的冷汗。他當然知道郭氏並未危言聳聽,她既然說是有密旨,又表明生死攸關,那必然是十分緊要的事。他聯想到近日來朝廷上的局勢,突然醒悟,能讓郭氏如此謹慎的,除了與那事有關,又還能是什麼呢?
當下,他與郭氏交換了個彼此熟知的眼神。
郭氏見他目光已恢複清明,心下滿意不少。此刻要緊事說完,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一會兒,她朝窗外望去,正見海棠花開得茂盛,忽然嫵媚一笑,道:“我兒難得來此,不如隨我去這花下淺酌幾杯,也算盡了孝道……”一語未了,她已挽了石邃的胳膊朝外走去。
石邃默不作聲聽她差遣。待出屋時,行在人前,母子二人已換了母慈子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