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從東南鐵路線上的塞文歐克斯開始本次的旅程吧。塞文歐克斯火車站的站名顯然與板球運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球棍與球”。為什麼不把某個靠近倫敦的地點設為騎行路線的起始點呢?這有著眾多具有說服力的原因,首要原因就是倫敦附近的道路多坡且陡。撇開不甚有趣的漫長街道不談,提起塞文歐克斯本身,喜好戶外的騎手們也不會覺得有多興奮,因為要想從那裏開始,得先費力爬一段超過一英裏長的上坡。不過,避開塞文歐克斯鎮不看,轉頭向東邊望,就能在通往希爾村的路上發現一處比較省力的起點。我們便可以拋下那些花草修剪得精致整齊的花園和現代氣息濃鬱的別墅,從鐵路附近城郊的俗世光環中解脫出來,一頭紮進森林美景的懷抱。
希爾村的出現就預示了通往埃特姆牟特的一路上梭羅式孤寂體驗的開始。希爾村所處的位置就在希爾查特村的關口,有朦朦朧朧的小徑向這條路的兩旁延伸著,小徑上方還有沙沙作響的鬆樹。這些小徑或許會通往伯恩茅斯也未可知。凡是經過這條路的騎手,沒有一個會匆匆騎過而不停下來流連一下的,他們往往會將他們賴以行路的“忠心”坐騎靠在溝壑縱橫的樹幹上,呼吸著這座森林中“樹巨人”的鬆脂芳香,聆聽珠頸斑鳩在這大教堂般的昏暗氛圍中的吟誦。要是真有徑直騎過的人,那簡直可以用丁尼生[1]的話來形容他了——“一塊不解風情的土坷垃”。對於隨心所欲在林間漫步的人來說,這廣袤的森林並沒有邊界限製可言,可以隨時從路上拐進去,也可以輕鬆地從林中返回主路。在這片幽靜的森林中,沒有來自外界的嘈雜,僅有的是林中自有的“天籟”;鴿子的咕咕聲,還有一些小動物發出的窸窸窣窣的動靜,是因為我踩斷了腳下細小的幹樹枝,樹枝折斷的爆裂聲讓它們四散逃開。通常鬆鼠活動起來悄然無聲,沒有一雙敏銳的眼睛是察覺不到的;可抵不過頭上的樹冠中的鬆鼠太多,它們總是緣著鬆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竄來竄去;它們鏽紅色的皮毛正好與紅棕色的鬆枝相配,粗粗地撇上一眼,會將它們與鬆樹的枝幹視為一體。
沿著這條路和這片森林騎上兩英裏,會突然插進一條公路,當你瞥見一家路邊客棧簡陋的煙囪中冒出來的嫋嫋炊煙時,就可以向左轉了。一邊看著客棧爬滿青苔的屋頂,一邊下坡。趁景色在麵前一點點展開的時候,就趕快下車,這是充分領略這片美景、體會這幅畫卷精致沉靜之處最好的辦法了。將目光從一棵巨大的歐洲紅鬆的枝椏上收回來,帶著尚未褪去的浪漫心情,再望向公路的另一側,可以看到一幅畫像,同時也是遠處房子的標識,上麵寫著“傑弗裏·阿默斯特,克朗角”,圖上護著一個武士的半身像,他看上去堅定剛毅,麵色凝重,似乎正在沉思,身上穿著盔甲。身後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湍急的河流中時滿載著士兵的小船,士兵們都穿著兩個世紀以前的服裝,正在奮力劃船。
以深藍色的鬆樹林作為背景,眼前有古老的客棧,有嫋嫋直上的炊煙,那塊畫布隨著陣陣微風輕輕擺動,此情此景,活像浪漫主義小說家筆下的動人畫麵。要是來這裏的人足夠年輕,還沒有被世俗的條條框框抹煞了最初的那份蠢蠢欲動,那麼完全可以就此把自己扮作一個北美印第安人、或者強盜頭子,再沒有比這裏更合適的地方了。
關於此處還有一個離奇的傳說。人們通常管此地叫“克朗角”,這個名字源於加拿大某地,就是在那裏,傑弗裏·阿默斯特爵士在與北美印第安人的一場戰鬥中大獲全勝,事情發生在十八世紀早期。阿默斯特最終成為了部隊的陸軍元帥和總司令,退休後定居於肯特郡,建立了自己的家族,當前他們家族沿襲頭銜是阿默斯特伯爵。據說,此處景致與加拿大的克朗角大致相同。這幅客棧的標示畫是由現在的阿默斯特伯爵重新噴塗的,也是由他負責對此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