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2 / 2)

有些樹葉開始黃了,這是一個豐收的季節,在劉雲剛進藝術學院的時候,雷老師經常帶劉雲、羅珊、朱萍去農場寫生,雷老師也是農場出生的。劉雲明白自己該回家了。劉雲盡力地往窗子上爬,正好一個老太婆上來掃樓梯,劉雲又慢慢地爬下來,撐著單拐一步一步地走回到自己的宿舍。

黃昏,劉雲突然接到文心剛的電話。但劉雲沒有感到意外,她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了。劉雲在手機裏隻是“嗯……嗯……嗯”的應道。文心剛急了:“劉雲,你怎麼了,你現在說話的地方是不是不方便?”劉雲仍然回答的是:“嗯……嗯……嗯。”文心剛說:“劉雲,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如果說話不方便,我現在就不多說了。但我要告訴你一個特大地好消息,我的長篇小說寫成了,而且已經出版了。你看後定會感受到就是自己身邊的事,有些細節就是你自己的事。因為這部小說是以天豐市發生的故事為素材寫的。我明天就飛往天豐市來簽名售書,我要和你在一起簽名售書。你一定要記住,我明天坐的是飛往天豐市的早班機,起飛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到達天豐市正點是十點半,你要到飛場來接我啊,你不知道我是多麼的想你呀!我給你買了一件你最喜歡的黑裙子,你看了後一定喜歡,明天見,拜拜!”

文心剛掛了電話。劉雲並沒有因文心剛給她帶來的振奮人心的消息而激動,相反,文心剛手機裏傳來的消息,對劉雲現在的狀態是一種無法形容地衝擊,這遠遠超過了她昨天看到的雷老師那一幕。劉雲不可能讓現在的這種狀態和形象,去麵對一個風華正茂,風度翩翩的青年作家,而且一度差點成為她的戀人的文心剛。

劉雲的自信心,從醫院截肢的那一刻起,全然消失了。她沒有勇氣去麵對心愛的兩個男人今後對她的同情和憐惜。劉雲是一個自尊心非常強的女孩,又是一個崇尚純美主義的女孩,她決不讓人憐憫。同時也決不能讓心愛的人,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文心剛和雷振雨,從不同的兩個方向,劇烈地衝擊著劉雲這兩個致命的弱點,終於,劉雲的精神堤壩徹底地垮了,她再難支撐這個心裏的平衡點了。

無論是來自紅色的還是來自黃色的,無論是來自黑色的還是白色的,劉雲都心膽俱裂了。劉雲知道自己的路已經走完了。她打開自己的衣櫃,取出那件平時最喜歡穿的黑裙子,換下身上的玄色套裝,梳理了一下頭發,撐著單拐快速地爬上頂樓,打開過道的那扇窗子。

這時,晚霞染紅了整個天豐市,劉雲俯視天豐市的每條大街小巷,天豐市的大街小巷裏,穿梭的人流和車流全是紅色的,過了一會兒,就全部變了色。劉雲再望望遠處的天空,那縷縷的晚霞,突然間好像變成了黑色的花瓣,慢慢地飄到天豐市的上空,然後紛紛飄落在天豐市的大街小巷。

劉雲徹底地辨不清顏色了,她知道是時候了!她用力地爬上窗子,左腿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向前一躍,她就像一片黑色的花瓣,飄落了下去,緊接著,天空那些像似黑色的花瓣,把劉雲覆蓋了。

劉雲的鮮血濺滿了街麵,但沒有染紅這些飄落下來的黑色花瓣。

夕陽已落盡了它最後的光斑,天空與城市一起黑了下來,天豐市和往常一樣,一切的喧囂和浮華被這夜色吞噬了,天豐市比任何時候都安靜。

初稿:2007年6月6日於阿克蘇電視台

修定:2013年8月於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