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畢業記(2 / 2)

第二夢,我站在六樓的樓梯上朝下撒尿,聽見七樓的人叫春,夜黑風高,月明星稀,我氣勢如虹。

我在大學裏做了四年化學實驗,所有的實驗報告都是抄的,所有的實驗數據都是捏造的,在實驗室裏,我常常暈頭,袖手,啞口。我唯一有把握的事情是洗試管、燒杯和燒瓶,我很喜歡做這件事,大概因為我做它很有天賦。我會用長毛刷在試管裏麵來來回回地攪動,然後用水反複衝洗,極為耐心細致。現在想起來,我之所以這麼做,一是實在無聊,看同學都在忙活,我不做點事覺得形單影隻;二是因為我要做點我能夠做的事情來安慰被挫敗的心,即便是做清潔這樣別人都不屑的活兒。那時,如果有實在洗刷不掉的頑固汙漬,我會往裏麵加點濃硫酸和濃硝酸。因為這兩者配備之比為3比1時就形成了威力無窮,消魂蝕骨的王水。這是我初中時學到的知識,我在大學學了四年化學,到現在剩餘的化學知識還是僅限如此,因為高中時的知識被忘掉了。

其實,在所有理科中,我學得最好或者說能學得最好的便是化學。初三時我的化學拿過頭名,高中時也不差,至少沒像數學那樣拖我總成績的後腿。我愛一切神奇的東西。而化學便是一門最神奇的學科,試想一下,兩瓶毫不相幹的,各自平靜的液體偶然被傾倒在一起,居然能沸騰,放電,產生火花,改變顏色。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像一個男人遇見某個女人一樣不可預料,然而還要激烈。但我沒有愛上如此神奇的化學,即便我要靠它拿學位。在教室裏,我永遠坐在最後一排,魂飛天外;在實驗室,我手足無措,以洗刷試管為樂。

我曾仔細想了下我在大學裏沒有愛上化學的原因,結論是我愛上了別的東西,無法兼顧。這如同我在高中時崇拜的偶像是梁詠琪,買了好多張她的專輯,留心她的隻言片語,看著她的照片就覺得歡喜。但現在我喜歡的是韓國的李英愛,梁是怎樣在我心裏悄悄退位的連我都不曾察覺,隻是當一個朋友對我說“梁詠琪與鄭伊鍵分手了你知道嗎?”時我才發覺,原來我沒有喜歡她已有好多年。有的人可以同時愛上幾種不同的事物,並做好它們,但我不能。生活對於我來說永遠是一道單選題,其中隻有一個是正確答案。比如當我們這樣說的時候:我曾經那麼熱烈的喜歡一個女孩子,直到我喜歡上另一個女孩。我曾經深愛我的妻子,直到我遇見我的女秘書。

我曾經那麼熱烈的喜歡一個女孩子,直到我喜歡上另一個女孩。為什麼呢?我也曾認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到底是什麼在改變?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們?但這個問題我始終找不到答案。我所知道的是,人心是殘酷的,容積太小,就像一座小小的城堡。有的城堡敞開著大門,但沒有人願意進;有的城堡的門是緊閉的,外麵很多人在敲門。當我們僥幸走進一座城堡時,我們很容易以為那就是我們想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