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個故事,我一直想說,事情的成敗有時隻是緣於悄悄的一點感動,而感動最初的起因,總是由美麗的解釋開始的……給我一個美麗的解釋,我可以讓花朵開在指尖,給我兩個美麗的解釋,我可以讓冰雪融在心間,給我三個美麗的解釋,我可以讓美麗成為永恒!
他是漁水小學的一名戰士教官。
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喜歡他。大概是幼兒園的時候吧。他是第一個撫摸她臉蛋的男孩子。那時,她才4歲,紅撲撲的臉活像八一農場裏的嘎瑪蘋果。當時,可能是她爸爸未能來接她,她站在幼兒園門口望著一個個被家長領走的孩子,轉過身去偷偷哭泣。這時,他準會出現在她身旁,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
“格桑,別哭!”
這個記憶成了她永恒的愛戀,伴著她長大成人。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她代表學校參加部隊的八一建軍節晚會,排練了一個舞蹈,並且用紅蓋頭表白對軍人的愛。他在現場出神地看她舞蹈,好一朵格桑梅朵,她不像油菜花那樣單調地黃得耀眼,她是綠中點綴著金屬光澤,閃爍著讓人過目不忘,普通但卻楚楚動人。這也許就是格桑給他的印象吧。他悄悄走上前去,叫她閉上眼睛。
她問:“幹嘛?”
他輕輕揭掉她的紅蓋頭,很不客氣地說:“紅蓋頭代表一時的愛,哈達代表一世的情!”
“我爸爸是營長,我不要你來管?”她驕傲地說。
後來,她進入了鎮上的中學。有一天,她與同學偶爾聊起小時候的事。她說:記得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們漁水小學有個兵叔叔,我們無話不說,有一次,他問我長大後幹什麼?我說當然是想成為你的新娘子。他笑著說,那我豈不是要等到自己變成一塊青岩石了。我當即反駁,如果你變成了化石,我就叫你喜馬拉雅山,你就叫我尼洋河好了。他笑逐顏開,便撫摸我的頭,說乖孩子。
同學聽了,哈哈大笑。
她一愣,抬起頭看天,窗外l 6度的藍,透明得仿佛可以浸透她雲朵般純淨的心事。
再後來,她考上了大學,到了雪山之外的北京。
有一次,電視台一檔與西藏有關的節目主動找到她所在的大學。她受領任務帶著一群同學在課後緊張排練藏族舞蹈。一個同學說:“格桑,為了感謝高原的金珠瑪米為建沒我們家鄉做出的巨大貢獻,幹脆我們的舞蹈取名叫《雪山上的紅蓋頭》吧,我們每個人頭頂一塊紅蓋頭,嫁給金珠瑪米如何?”
她說:“紅蓋頭代表一時的愛,哈達代表一世的情。”
就在她話音剛落,一個寬厚的聲音突然叫醒她靈魂的耳朵:“是你,格桑?”抬頭看時,卻見一個風度偏偏的中年男人在衝她笑,一臉慈愛。
回憶了半天,“你是……”她尷尬。
“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他表情很認真。
“噢,是你,是你,是你。”她眼睛閃閃發亮。
“你的記憶沒有小時候好了!”他說,一副有些失落的表情。
“是嗎?”她笑。“可是,我從沒忘記過你。”
他笑著說,“我可真沒想到,你還一直記得那句話,我離開西藏都那麼多年了啊。”
她低頭吱唔道:“我也不知道。”其實她心裏卻在說,我的喜馬拉雅山,尼洋河一直在等你嗬!從幼兒園4歲,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學,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娶我。
她淡淡地笑,簡單地聊了一些西藏的近況。他總是心事重重地“哦”一聲,吐一個圓圓的煙圈,露出被煙熏得黃黃的牙。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道。
她盯著他的眼睛,羞愧地說:“我還是用哈達跳藏舞喲。”看著他“嗯”、“哦”的表情,她以為早在1 6年前摸她臉的人早就忘了她曾對他說過的話。
她看了一下手表,說該開晚飯了。
他看了一下手機,說該上晚班了。
他抬起頭,“你,你沒有……”他說著,卻笑了起來。
她微微搖頭,眼中有淡淡的朦朧。
然後,她笑,並且很嫵媚。
於是道別。
在轉身的一刹那,她小聲地說:“我的喜馬拉雅山,尼洋河還在等你。”然後捂住自己的心跳輕輕離開。
接著,有人叫她接電話。是他打給她的。
他問:“格桑,那麼多年了,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人對你提起過你的爸爸?”
她愣了。“我阿爸當副旅長了。”
他輕輕歎息:“原諒我好嗎?格桑,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講,我有愧於你和你爸爸。當時我是你爸爸的警衛員。在他犧牲時,是我親自把你托付給一位藏族指導員的。為了這事,我一直不敢真實地麵對你的成長,離開西藏多年後我仍活在愧疚中,始終對不住首長當初對我的囑托……”